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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是敌?是友?他心里在思忖,如果是庄中的暗桩,那就省事多了。

    他悄悄向右移,暗中戒备,果然发现十余丈外一处矮林下,有三个蹲伏的黑影,正摒息向四周用目光巡视。他们的身影掩蔽在暗影中,只用头部缓缓转动,三个人背向而伏,任何人兽亦难逃出他们的视线之下。

    可是他们却无法发现逐渐接近的银灰色身影,这身影也确是身手高明,贴地而来,无声无息借草木掩身,倏隐倏投,不像是人哪。

    三个暗桩最左那人,突然身躯抖了一次。接着第二个人也略一振动,依然保持蹲伏的形态。他们的心坎穴上,嵌入了一颗黄豆,深陷入肉,但衣衫未损。

    第三个人并未发觉身畔同伴有异,浑如未觉,突然,他感到一只冰凉的巨大手掌,按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陡然一惊,正想低头拔刀闪开,可是已不可能了,脑袋瓜上那只大手,己没有他闪避的可能,像只鹰爪紧收,身后同时响起阴森森的语音:“安静些,老兄,除非你想速死,不然就乖乖听候吩咐。”

    大汉不敢不听,但他仍在暗中运气,手仍按在刀把上,随时准备反击脱身。

    “放开你的手,刀对你毫无用处,反而会引起杀身之祸,那就不太妙啦。”

    大汉只好听命放开刀把上的手,沉卢说:“阁下意欲”

    “轻声些,足下,你不想速死吧?”

    “尊驾是那条线上的?”大汉果然放低声音问。

    “天线上的,但也是地道中来的。不许问,回答我的话,金面狂枭住在那一栋房子里?”

    “你是枉费心机,谁也不知道,你可到正中那座戊巳宫去找,那儿复室秘道密如蜂巢蛛网,进入后有死无生。”

    “庄中来了些什么人物?”

    “在下孤陋寡闻,只认得凤台七星掌厉岳,五台密宗的达尊喇嘛,九华阴风客易城、贺兰左右二曲,摄魂魔君太叔权,天聋矮叟熊捷还有一个鬼怪样的人物白骨神魔。

    此外还有二三十名老一辈的人物,在庄中极少露面,故以无法认识。”

    “你并不孤陋寡闻哩。转头,看看我是谁。”

    大汉感到头上的手已经离开,转头一看。黑暗中,但见一个高大的深灰色身影。他想也末想乘转首的刹那间,一掌向灰影的下身扔去。

    灰影一脚踏出,大汉一声未吭便被踩在脚下呜呼哀哉。

    一头夜鹰飞上了西南角庄墙,两个警卫只感到眼前一黑,便靠伏在垛口上,立时晕死不省人事。他们的眉心中,嵌入了一颗谷粒。

    这夜鹰是先前那个身穿银灰夜行衣的高大人影,他胆大包天,竟然敢飞越庄墙,冒险进入险地。

    他以闪电似的奇绝身法,驭气蹈虚越过了十丈阔的墙内草坪,一切埋伏暗器全未触动,而且闪过了两处暗桩,进入第一重房舍。

    墙角的一丛矮小的海棠花中,突然冲起两头警犬的身躯。可是灰影已有万全准备,手一场,人已闪电似升上了滴水檐的下面暗影中。

    两条狗跌爬在地,两个带狗的警卫,也在同一时间仆倒在地。这种击晕警卫之事,为江湖忌讳之一,因为警卫一伤,极易泄露行藏。但灰影却毫不在乎,见面即下辣手,显然他如果不是个外行人冒失鬼,定是个一无所惧的高手。

    灰影察看并无动静,飘然下地,将狗尸人骸藏入花木深处,借物掩身向里趟。

    连越三重房舍,到了一座精美的小阁之房。小阁内间一灯如豆,隐闻人声。

    他正欲窜入阁中,突见台阶下两株芙蓉花的暗影中,有物缓缓移动,是人。他正想突然闪出制住花下之人。

    “当当当!”他进入庄墙之处突然响起锣声。不消说,被击毙的警卫已被发现了。

    灰影怔了一怔,突又向前飞扑。因警锣响起之际,花下现出了两个黑衣大汉,手按剑把,向锣响处眺望。

    灰影疾苦迅雷,两大汉直至灰影近身方生警兆,无暇思索,旋身出剑身手不等闲,剑芒一振直取迫近的灰影,去势如电。

    灰影向上一升,避过两支剑,双手左右齐出,分拍两人六阳魁首。

    “噗”一声,右首大汉被灸热如焚的潜劲,震跌丈外,但左首那人却在掌劲行将及身的刹那间,被由阁内射出的一角衣袂救下了。

    灰影左掌拍在疾飞而来的一角衣袂上,只感到反震力出奇的浑雄,掌心发热,衣角尽成了粉屑。

    他一落地,小阁中已飘到两个高瘦的灰影,人到,枯瘦的手爪先到,裂肤的罡气直迫人的心脉。

    银衣人心中一凛,事实已不容许他闪让,猛地一挫身,一招“分波逐浪”左右齐出,迎向两个手爪,身形也悠然下降,全力硬接。

    两只瘦爪亦同时变掌,倏然登出。双方接触都疾逾电闪,脚下同样是虚的。

    砰然一声巨响,三人向三方飞退一丈,看上去势均力敌,事实上银衣人以一敌二,稍胜一筹。

    三人同时脚踏实地,左首高瘦的老者沉声说道:“能接下阴山二魔‘离魂魔罡’全力一击之人,以你为第一个。尊驾足以与老夫分庭抗礼,断非无名小卒,何不以真面目出示?”

    银衣人冷然道:“能震退太爷一丈的人,也以阁下为第一人。你们阴山二魔远居化外,为何亦参与世俗名利之争?”

    “听你的口音,年岁不大嘛,端的是后生可畏,老夫还得领教尊驾的绝学了,少管老夫的闲事。”

    右首瘦老儿退后一步。左首发话的人,大概是阴山大魔,语声一落,随即欺身扑上,一掌斜掠劈下。

    这时,庄中灯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四周已扑到不少的人影,纷纷仗兵刃奔到,叱喝之声雷动。

    银衣人知道行藏已露,今晚无法得逞,顿萌退意。对方掌到,他冷哼一声,右足微进,一掌横削。

    “叭”一声暴响,两人略分,银衣人退了半步,阴山大魔却退了两步。银衣人掌上发出的凌厉热流,将对方全力攻到的罡气,震得四散飞射,丈内草木纷纷折断仆偃。

    “你练有护体禅功?你到底是谁?”阴山大魔变色地问。

    “到时自知,太爷不和你攀亲。少陪!”银衣人冷笑着说,声落,像电光一闪,人己破空飞纵上了小阁。

    “走得了么?留下啦!”两魔同声大喝,跟踪便追上了瓦面。

    “捉奸细!截住这兔崽子。”下面有人在大叫。

    追了两重房舍,银衣人竟然在明晃晃的灯火中消失了身影,轻身功夫骇人听闻。

    阴山双魔站在一处琉璃瓦面上,脸上铁青,大魔说:“二弟,这人的艺业,比你我高出甚多,咱们的离魂魔罡天下无敌,却被他轻易地接下,夷然无损,更从容远扬。看来,我们这次到中原却是错了。”

    “大哥,我们没错,能使我们知道人外有人,也是我们最大的收获哩。粟老弟来了,咱们下去。”

    两人飘身而下,对面远处一座祟楼中,冒起了阵阵浓烟,似是失火。

    确是失火,那是银衣人放的。他在无数高手追逐下,气往上冲,纵至祟楼时,探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包焰硝,扔入楼窗,方向庄外逸去。

    他由南庄左侧上了庄墙,劈面撞上了去而复来的庄主五阴鬼手申天豪,和八名劲装大汉。他身形虽快,可是五阴鬼手也不弱,已看清一条银灰色的身影纵上墙来。

    “留下命来,太白山庄岂能让阁下任意进出?”五阴鬼手老远便厉声叱喝,挺剑飞扑。

    银色身影不认识五阴鬼手,一看九人由两侧扑到,冷哼一声双掌一分,分拍两侧,人似一头夜鹰,激射庄外,消失在如银月色之中。

    左侧五名大汉只觉一股阴森奇冷,似若万年寒冰似的劲道一涌而至,想抗拒浑身脱力,仰面飞跃而出。

    五阴鬼手和另三名大汉功力略高,一看灰影一掌虚按而来,一无劲风二无锐啸,便知有点不妙,这种阴柔的诡异掌力最为歹毒莫测,也极难应付。

    他向侧一闪,举剑一振,身形乘势右伏。剑似被一股奇异的怪劲一推,灼肤热流涌到,令人浑身有如同跌落热火炉中之感。幸而热流一掠即过,他也见机躲得恰是时候。

    他站起身形,只见身畔三名同伴已经气绝多时了,尸体仍然炙热。他惊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庄中仍在大乱,四面穷搜凶手,人手众多,失火的祟楼损失不大,已控制了火势。

    银色身影由南面山坡转向东,远远便看清了平原中那刚建好的盟台,悻悻地自语道:

    “要让你们热热闹闹耍狗熊,还成?哼!我要你们步大珠台的后尘:半途而废”

    他向盟台掠去。看守这座伟大建筑的高手确是不少,他们刚被庄中的警锣声惊起,正在惊疑,银灰色身影已由南面闪电似掠到。

    “什么人?站住!”正南五名衣衫不整的大汉同声大喝。

    “火德星君。”声如巨雷,中气充沛,发自灰影之口。

    接着银芒疾闪,五名大汉脑袋开花,尸身还未倒下,银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接着,盟台起火,东西主宾棚起火,休憩室起火,轰隆一声,旗台倒下了。

    银灰身影奔东逐北,来去如电,想抢近救火的人,必死无生。烈火熊熊中,鬼哭神嚎,众人和小贼们四散逃命。

    等到庄中高手闻警赶来,火势已不可收拾。水源远,天干物燥,所有的建筑全是木造,涂上油漆,想救火简直是白费劲,眼睁睁看着火德星君扬威。

    银衣人在高手们赶到前的刹那间,突然隐去。

    这一晚,惊醒了金面狂枭的美梦。消息传出的次日,有些胆小的朋友悄悄地卷包袱走了。

    北庄门门楼上,小贼们在清晨,发现“太白山庄”那块金字大匾上,贴了一段尺五长的白布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字体龙飞凤舞,力透布背。

    写的是:“在贫道卧榻旁造反?真是反了!太白矮仙。”

    谣言满天飞,众贼人心惶惶。

    八月十四日,也就是庄中出事的第二天,太白山庄传出柬帖,要将推举盟主大会的盛典,改在庄内举行。

    柬帖一出,群雄大哗,谁不知太白山庄中有如龙潭虎穴,赛似十殿阴曹地府?要陷身入内,岂不是自投罗网?世间只有你金面狂枭聪明,但人们也不傻。

    拒绝的呼声高唱入云,谢绝柬帖雪片似地传递入庄。

    最后,总算将地点改在庄前广场举行。下午,工匠们开始搭造简陋的台棚。入夜,出动了大批高手防范有人放火。

    当夜,仍是庄南,一条同样的银灰色身影入了庄。

    西面,太白矮仙和玉笛追魂也连袂侵入。

    火起,激斗,闹了一夜,鸡犬不宁。

    这一夜,天下愿意参与大会的人,全都到了斜峪关,要来的都来了。

    中秋日终于到了,时不我留。

    凌晨,扫云山庄一行人,刚过了长安,加紧赶路。

    由栈道赶入陕西的两人两骑,也在同一时间到了留凤关。

    九幽异人夏世炎,也到了长安之东,他单身一人,脚程要快些,不久便赶上了扫云山庄的一群人。

    太白山庄中,盛筵大开,凡是倒向太白山庄的人,全成了上宾。

    午初的钟声,在钟楼上悠然响起。

    广场中,用布慢张起的东西凉棚,全坐满了人。

    盟台是座孤零零的向天台,高仅三丈,长宽皆有六丈,中间靠台边摆了一张檀木朱漆大案,上面有签简鼎炉香烛等物。台后面,有一座棚屋,作为首脑们休憩之地。

    四面八方,全布满了青巾缠头,青绸紧身,背刃挂囊,襟前绣了一头金色枭鸟图案的大汉,一色儿打扮,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八面够资格参与此会的人,皆是各地具有代表性的武林佼佼好手,不然投帖时也就不够光采,定会被拒绝进入会场。东西两棚中,论人数约在九百余人左右,接近千数大关。

    桃花仙子众女不在座。

    四明山武当旁支的松溪真人也不在座。

    南海门无尘居士和鹰翔岛主也不在座。

    东棚中,有一半人是僧人老道。他们是少林、峨嵋、昆仑、武当、崆峒,五个佛道大派。俗家弟子,则在各派的左首整然肃坐。五派的掌门座位是空的,还未出来。

    五派弟子共有四百人以上,声势之宏,委实惊人。

    午时二刻,主持大会的主人金面狂枭还未现身。东西两棚的天下群雄,渐渐地感到心中在狂跳。

    斜峪关至庄前大道,张松溪和南海门的人逐渐到了。

    东西山麓小径,桃花仙子一行五十名千娇百媚的美女,内穿绯绸紧身,外罩同色披风,披风上绣着朵朵金色桃花,佩剑挂囊。百花教主十名女人,则是一色绿色劲装。如意道婆仍穿她的道袍。巫山怪姥是一身黑褂扎脚裤。

    十二星宿是青绸紧身,一般儿俊美雄壮。

    桃花宫的五十名粗壮雄健大汉,今天破例穿上了一件豹皮的背心,手脚的肌肉健壮得唬人。

    女的在前,男的在后,逐渐接近了太白山庄。

    会场上空天际,两头金鹰早己在上空翱翔。

    一群穷叫化,在亡命花子的率领下,随在松溪真人一群人身后,静肃无哗鱼贯而行,亡命花子的右首,赫然有沧海客管上方在焉。

    盟台右侧是发令台,那儿悬着两面大鼓,两面金锣,共有八名大汉掌管。

    台前有一人目不稍瞬地,注视着身侧一具日晷。他的手徐徐举起了。巨锣大鼓前两个赤膊大汉,也徐徐举起手中巨大的裹铁大锤。

    针影徐移,正指向北面的“午时三刻”那人的大手突然向下一挥。

    “当当当!”三声宏大的锣声震天飘扬,回音久久不绝。

    “隆”一阵骤急的鼓声,接着钟声响起。

    午时三刻,时辰到了。

    在鼓声如雷中,台后扶梯口现出了一群人的身影,鱼贯上台,在台的后缘一列虎皮交椅上落坐。

    “富贵与共,患难同当。”台的左面警卫人员齐声大呼,声如殷雷。

    “道上同源,永盟千秋。”右面百十名大汉接口高呼。这四句唱词,也就是盟台左右的楹联。

    台上,金面狂枭屹立台中,脸上泛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向台下微微颔首为礼。

    台的后缘,一列共有二十座虎皮交椅。中间,是首先登台的两个脸目阴沉,身材修长的老人,第一个尖头丰颊,白发拂胸,一双三角眼令人望之心生寒意,灰长衫,腰带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第二位是大马脸,白鼠须,银发挽了个道士髻,黑长袍,腰带中插着一枝三尺长青玉如意杖。

    再往右数,下一人是个猪八戒一般的雄壮古稀老人,他那突出的猪嘴,特别引人注目,也令认识他的人心惊胆跳的。他的手上握垂着一条猪尾一般的黑色鞭,有点像拂尘,但是没有拂尘粗长!

    再下一人是个侏儒,高不过四尺,身材粗壮,一头干枯的白发,乱得像个烂鸡窝。

    一身两截葛布,背上斜背着一柄金钩,一双发出惨绿寒芒的绿豆眼,令人见了脊梁发冷。

    再往下是一个五官挤在一块儿的干瘪老太婆,一双鹰目直陷入眶内深处,身穿两截深紫色衣裤,手中持着一根火红的蛇头杖,左肋下还挂了一个大革囊,不时在动。

    再往下,是阴山双魔。两个大和尚则是朗月禅师,文殊方丈圆明。还有两个红衣的胖大喇嘛一个叫达尊,来自五台山,他的弟子繁峙三霸,就死在金面狂枭师徒之手。另一个是龙首山龙首上人色空。

    依次还有一个老道,那是华山一阳子红叶。两个老怪物左右二曲,祁连阴魔。

    还有两个特殊的人物,一个是白骨神魔陆玑。

    另一个是伟岸的中年人,三角脸,吊客眉,双月外突,下唇突出;身穿团花罩袍,头戴七星拱月英雄巾,罩袍下隐约现出剑鞘,他是鼎鼎大名的魔头,山西凤台七星掌厉岳。

    这两人据坐在最左首,木然地安坐不动。

    至于另三人,更是熟面孔,毒僵尸古奇,天聋矮叟熊捷,和地主五阴鬼手申天豪。

    按理,五阴鬼手不够格坐在上面,与他的师祖祁连阴魔同列,他的师父五毒阴风汪修全,也仅能坐在东棚哩。可是他是这儿的地主,在上面敬陪末座也不算得逾礼。

    金面狂枭直待鼓声静止,方微微一笑,用穿金裂石似的喉音,徐徐发话道:“粟某月前所发柬帖,想诸位定然接到了,今日推举武林盟主的盛会内情,已在柬帖中详加说及,毋庸在此耽搁诸位的正事。首先,粟某先为诸位引见几位全力相助此举的宇内高人。

    他一面转身,一面作简扼的介绍。

    第一个白须拂胸老人,是山东郸城的无敌神剑阎岳。

    大马脸老人,是川西九顶山乾坤一杖龙炎武。

    猪八戒似的老鬼,是山东抱犊崮的赛瘟神贺斌。

    矮侏儒是边疆化外海心山,凶名昭著的矮神荼屈平凉。

    老怪婆却是蛮荒野婆子,贵州通州蛇姆范紫菱。

    这些人,都是早年骇人听闻,穷凶恶极,闻名者掩耳而走的宇内凶魔,端的是名震宇内,跺下脚天动地摇的恶煞凶神。金面狂枭引介完毕,台下人的大部份失色,整个场中肃静无声,空气也似乎凝结了。

    金面狂枭重新站向案桌之后,淡淡一笑,说道:“为了替咱们整个武林的朋友造福,粟某曾奔走天涯倾力以赴,敦请字内英豪促成此事,并蒙武林主脉五大门之支持。今劳动诸位远道而来,本人深感惶恐,因近日庄中被人一再骚扰,意图破坏此次造福武林朋友的盛举,居心险恶匣测,相信诸位亦不齿该批宵小之所为,因而不仅会场简陋,亦无法正式款待诸位,粟某在此先向诸位致上无限歉意。”

    这时,五大门派的掌门,已悄然进入了东棚落坐,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金面狂枭待私议声静止后,方往下续说:“诸位请静听粟某宣布推举盟主的要策。”

    他拈起案上的羊皮卷,展开念道:“其一,资格”

    突然,东北两方一里外树林中,升起了两枝蛇焰箭“砰”一声在半空爆裂,青烟四起。

    所有在场的千余人,全都一怔。

    金面狂枭鬼眼中闪出慑人的寒芒冷电,放下了羊皮卷。

    只片刻间,广场东北两方林缘,出现了幢幢人影。东面,是桃花仙子上百人的队伍。

    北面,是松溪真人一行。

    林缘道路上,传出几声惨号,拦路的人大概已遭了毒手。

    广场四周的上百警卫,全都掣下了兵刃。

    东西两棚一阵骚动,有人不安静了。

    “放来人进场。”金面狂枭蓦地发出震天巨吼。外围的警卫闻声倏分,两路高手向这儿迅捷地掠到。看到了这些声势浩大实力坚强的阵容,金面狂枭也暗自心惊。

    他向东棚中举手一挥,东棚的人包括五大门派的弟子,全都纷纷站起,静待后文。

    内围警卫闪开东北两处方位,放众人进入场中。

    两路人到了正北,并不径行进入台前,在祭台两侧分列,排成阵势。

    祭台右面,前一排玉罗刹与桃花仙子并肩中立,左首是封家两姨,二宫主武娟娟、三妹吸血夜叉金凤、徐佩、钟琳。右首,是如意道婆、巫山怪姥、花蕊夫人、百花教主、碧芸、大妞儿如霞。

    祭台之左,前一排中间是松溪真人和飘萍生,左首是无.尘居士、鹰翔岛主,右首是沧海叟、亡命花子、金陵大侠。

    桃花谷众女一现身,一个个如花似玉美绝尘寰,而美艳中英气勃发,神情肃穆,把两棚中的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武林群雄,看得眼都直了。

    可是她们那深潭也似的美眸中,冷电寒芒却又令人寒凛,而且在冷厉中,更漾溢着仇视怨毒之火,令人更是震骇。

    认得张松溪的人不太多,武当的四明旁支知者确是不少,但他们极少行道江湖,所以松溪真人的真面目知者极少,难怪有人看到他站在中间,感到罕有的惊诧。

    金面狂枭等他们站稳,沉声喝道:“诸位是诚心前来参与盛会呢,抑或存心闹场?”

    张松溪将道袍下摆掖入腰带上,哈哈朗笑道:“天下群雄共举盟主大会,贫道等忝为武林一脉,不敢妄自菲薄,故以前来见识见识。粟施主既为召集人,想不会拒绝贫道这一行人前来参与吧?”

    “道长既然不请自来,无任欢迎。请敬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四明张松溪,自号松溪道人。承朋友们抬爱,将道字改为真字。”

    所有的人全都一惊。皆因武林一代奇才张三丰,创下了武当圣地,立派武当,短短百年中,崛起武林,几乎有后来居上,取少林武林北斗地位而代之的形势,天下间无人不知。可惜他受不了官府纠缠,借假死而脱离武当,行脚至四明山,将绝学传下四明一脉,真正的绝学在四明而不在武当,武林中知道内情者大不乏人。所以众人一听这老道就是松溪真人,怎得不惊?

    在众人惊诧的瞬间,桃花仙子说话了:“金面狂枭,可要问本姑娘的来意么?”

    “你且说说看?”金面狂枭按住怒火问。

    “其一,前来争取盟主高位”

    声刚落,西棚和东棚突然有许多人大呼:“韩前辈神功盖世,足膺盟主之选。”

    桃花仙子淡淡一笑,续往下说:“其二,要找你清算沿关洛道截杀与会群雄之罪债,尤其是舍身崖十面埋伏之债。”

    “泼妇胡说”金面狂枭变色大喝。

    可是桃花仙子已抢着发话道:“本仙子也算得一代宗主,岂能像你一般胡说?阁下的毒谋昭然若揭,掩不了天下入耳目,本仙子不屑与你斗口巧辩。附带有一件小事,就是十八年前袭击大雪山百花谷的血债,叫五毒阴风和庄主五阴鬼手出来答话。”

    “住口!在选出盟主之后,再由盟主排解冤仇过节方是正理,你是否要存心捣乱?”

    “也好,本姑娘等着,忍着些儿深怨,怎样推选法?”桃花仙子让步了,其实她并非真想立时闹翻。

    “听栗某宣布要策,你要再闹,一切责任要你全负,哼!”他重新拈起羊皮卷,念道:“其一,资格认定:一要功艺超人;二要能获武林众多英杰拥戴;三要需有开创绝学之表现;四要获得异派人士推举”

    “哈哈”有人狂笑,声震云霄,大有穿云裂石之慨,打断了金面狂枭的语音。

    众人扭头向笑声发出处看去,又是一惊。

    祭台前高耸的旗斗上,现出一个脸团团的老道上身。

    “太白矮仙!”有人惊呼。旗斗上本来有两个大汉把守,并任扯旗之责。可是那两个家伙仍眼睁竖眉站在那儿,怎又不制止老道狂笑的?怪!

    太白矮仙笑完,打着呵呵说道:“呵呵!奇闻!所谓为人之王,首重德业二字,要粟老娃娃宣示的资格条款,开章明义就没有德业二字,第一就是要功艺超人。难道说,真要天下群雄自相残杀,以力道霸么?哈哈!?可笑亦复可恨,粟老娃娃,你的居心太毒了,太毒了!”

    金面狂枭激怒得像头疯虎“啪”一声掼下羊皮卷,便待拔出他的黑玉精英所造枭首杖。

    “粟老弟请别动火,看今日情形,存心捣乱的人太多,待我先毙了这矮杂毛,看还敢有人出头捣乱否?”说话者是乾坤一杖龙炎武,他一面说一面离座到了台前,信步跨出台缘,飘飘然缓缓落下三丈高台。好精纯的“凌空提气术”

    他到了场中间,鼠须掀动,用手中的如意青玉杖,指着太白矮仙,冷笑连连叫道:

    “矮杂毛你。存心捣场,老夫看不顾眼,为公为私,你给我滚下来,再拼九招,我好取你的杂毛命。”

    太白矮仙哈哈一笑,说道:“姓龙的,十年前九招之恨,该你讨利息了,贫道准付给你,来啦!”

    他攀出旗斗,笨手笨脚地抱住柱往下爬,落地后一抹额上冷汗,脚下“咚咚咚”踏得山响走向场中,一面说:“天!太高了,吓死人,老了哪!老道。”

    在众人掩口汕笑声中,他到了乾坤一杖身前两丈。突然人影一闪,他像是平空消失了,众人只听到一声“哈哈”接着青玉杖风雷俱起,两人都只剩下淡淡的身影。

    罡风迸爆之声,厉号刺耳。在千余双目光注视下,两个宇内声誉极隆的高手,展开了一场罕见的激斗,人影依稀,罡风四射,在极短的瞬间,可能各攻了七八招以上。

    “着!”猛听一声巨吼响起,人影乍分,罡风倏止。

    两人相距丈余,相向而立。太白矮仙脸上现出汗迹,笑容早已敛去,手中白芒朦朦的长剑,微微颤抖。

    乾坤一杖的脸色泛灰,上身前后晃动,双手缓缓下垂,腰带上端鲜血激烈地涌出,染透了外衫。

    “得”一声如意青玉杖坠地,他缓缓合上眼帘,微弱地.说道:“又是第九招,我我好恨!”

    “噗”一声沉响,他扑倒在地。

    台上的人全都一惊,东西棚的人更是骇然。皆因两人激斗的身形和招术太过迅疾,并无兵刃交击的声响发出,谁也弄,不清乾坤一杖是如何中剑的。

    金面狂枭心中打鼓,他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具金光闪闪的佛道同源像,沉声喝道:

    “佛道同源金像在此,五派弟子听粟某吩咐。”

    东棚中,五派掌门由苦行大师前导,脚步沉重地徐徐走向台前。

    太白矮仙吃了一惊,没想到老魔这么早就使用金像,身形如电,飞射台前的金面狂枭。

    “退下!”金面狂果身形响起了厉叱,两个喇嘛、无敌神剑、赛瘟神,四人同出;四掌同把裂石融金的神奇绝学四合而吐,攻向扑到的太白矮仙。

    殷雷之声袭到,太白矮仙心中一凛,长剑一振,也用了全力。在剑气狂啸声中,太白矮仙飞坠台下,脸色泛灰,踉跄退了五六步方行站稳。

    台上的四人,合四人之力仍未能将太白矮仙击毙,也觉心惊,神色全都一凛。

    金面狂枭一字一吐地说:“速擒下太白矮仙,死活不论。”

    五位掌门脸上全变了颜色,苦行大师躬身道:“像主所示,贫道感到万分为难。太白仙长乃是佛道同源像第一位得主,本门祖师爷留有遗命”

    金面狂枭厉声打断老和尚的话;“矮杂毛的金像何在?说!”

    “太白仙长的金像虽已交回,但”老和尚嗫嚅地说。

    “那就是了。你敢不遵金像主人的差遣,也就是藐视贵派的祖师爷的遗命,欺师灭祖,不是么?”

    “贫僧不敢。”

    金面狂枭高举金像,厉喝道:“不敢就成。五派弟子听了:速擒太白矮仙,死活不论。”

    老和尚沉痛地答道:“老袖遵命。”

    他艰难地转身,沉声喝:“本门弟子听谕:伏虎降龙,罗汉证果。”

    少林弟子一百零八名,四面一散,片刻问便布成了奇奥的罗汉阵,这奇阵无敌天下,字内闻名。掌门并未入阵。

    武当的掌门迫魂三剑玄同,也悲愤地大叫:“倒悬七星,地网天罗。摆阵!”

    四十八名武当高手,纷纷仗剑掠出。玄同也故意稽延。

    突然,响起了桃花仙子的朗喝:“且慢!五派掌门可否再查验一次金像?粟老魔的金像是赝品,不信请仔细一看便知。”

    所有的人全被她的话呆住了。

    金面狂枭怒喝道:“妖妇,你无知可笑之至,五位掌门已在月前验过,用不着你挑拨。五派弟子快动手!”

    “栗老魔,你愚弄五派掌门的手段太幼稚了,明明是赝品,不然何以不敢让五位掌门查验?你心虚了,怕他们认出像后面落款是假的么?”

    苫行大师略一迟疑,说:“栗施主可否让老僧再验一次?”音落,他已纵上了高台,非验不可啦!另四位掌门也上台了。

    金面狂枭愤怒地将像托在掌心,冷笑道:“请看,呆会儿再和你理论。”

    第一个察看背面的是苦行大师,他只扫了一眼,已看清上代掌门的名号,乃是用利器刻成的而不是用神功运柔物所书成,而且字体的刃痕依稀可辨。他大喝一声道;“鼠辈!你敢辱弄少林一脉?”禅杖一摆,一杖扫出。

    金面狂枭吃了一惊,晃身便退。“砰”一声巨响,神案被禅杖砸成千百块碎屑。

    五百余名五派门人,发出一声震天巨吼:“杀!”眼看一场大劫即将展开,太白山庄中突然锣声震耳,火焰飞腾,一条银色身影如流星划空而至,同时传来一声九霄龙吟似的长啸,令人闻之气血翻腾,耳膜欲裂。

    “是他,云弟弟,天!他没死!”芸姑娘尖声大叫。

    “真是他!”桃花仙子和玉罗刹同时惊喜地叫。

    所有的人,全被啸声镇住了,同时缓缓退出场中,眼看银色身影一闪即至。

    银色身影正是神剑伽监华逸云,他向台上飞射,半空中掣下了伏鳌剑,来势奇猛。

    台上,最先迎上的是矮种荼,他后面是一阳子红叶,和文殊方丈圆明,这和尚在神魔谷受挫把逸云恨之切骨。

    “慢来!什么人?”矮神荣怒叫,金钩迎面便点。

    “挡我者死!”逸云怒吼。他这时的功力,岂同小可?伏鳌剑光华疾闪,三尺芒尾连剑就有三尺八,光芒扫过处,矮神荼连人带钩成了四段。

    光华续向左右怒张,一阳子和文殊方丈向后便倒。

    这时,台上已展开混战,五位掌门疯狂地接战,人乱成一团。

    逸云毙了三人,人亦落下台中,大喝道“都给我滚开!”

    随着喝声,他猛扑金面狂枭。两侧的龙首上人和达尊两个喇嘛,左掌扔出一记密宗大印掌,单手枪杖上下攻到。

    “该死!”逸云叫,伏鳌剑一圈,掌功立散,禅杖亦折,光华如电,拂过两人颈喉,光头飞起丈高。

    第一个溜走的是七星掌厉岳,第二三是左右二曲,第四五是阴山双魔。五派弟子阻不住他们,他们径自走了。

    苦行大师突然大喝:“咱们退,别阻碍华施主的大事。”

    五派掌门一一抽身,下了高台。

    五派弟子将东棚中太白山庄的党羽围困住了。

    桃花仙子的盟友,则聚合在她们左近。

    四周,杀声震天,太白山庄中,大火熊熊。

    南海门两位门人,截住朗月禅师拼上了。

    高台之上,虎皮交椅全飞落台下。逸云屹立台中,脸上泛起重重杀机。

    他前面是金面狂枭、祁连阴魔。左首,是白骨神魔,蛇姆范紫菱。右面,是无敌神剑,赛瘟神。后面是毒僵尸古奇,天聋矮叟,慑魂魔君太叔权。

    剑拔弩张,死斗一触即发。中间的逸云屹立如天神,伏鳌剑已交到左手,右手的褐色伽蓝剑斜指,凝神待敌。

    太叔权的耳中,突然有人用千里传音之术向他说话:

    “太叔权,你下来,不然性命难保,本姑娘保障你的安全。”

    太叔权心中一震,看了逸云脸上的无边杀气,和刚才从容连毙高手的神勇,他心中早寒。略一沉吟,他悄悄地向后、迟,落下台中径奔桃花仙子。那儿,三寨主落魂掌正喜悦地接住他。

    台的左侧,百花教主正率领着众女,围住了五毒阴风和五阴鬼手师徒俩,他俩眼看性命危在呼吸间。

    猛地人影一闪,褐影乱飞,那是一招“射星逸虹”贯穿了赛瘟神的胸膛,无敌神剑竟被震得连人带剑飞跃后台下,他只挡住半招,差点儿丢掉老命。

    褐影疾掠,避过左前两方的凌厉攻击!一退一旋之下,后面的天聋矮叟丢掉一条右臂,狂叫一声掉下台去。毒僵尸却没有那么幸运,脑袋搬了家,尸身跌落台下。

    这一瞬间,蛇姆悄悄地溜了。

    褐影飞旋,返迎白骨神魔,逸云叫:“饶你,滚!”得得两声脆响,白骨杖脱手,伽蓝剑“噗”一声拍中他的左胯骨,白骨神魔又跌下台来。

    台上仅有金面狂枭和祁连阴魔了,他俩心胆俱寒,连攻七八招,连逸云的衣袂也未碰到,而同伴已死伤俱尽,他俩怎能不惊?

    祁连阴魔刚一剑攻到逸云左肋,突然光华一闪,伏鳌剑恰好掠过他的肩颈,鲜血飞溅。

    伽蓝剑同时接住右侧的枭首杖“得”一声将杖震出一旁,乘势疾进,金面狂枭的肩外侧开了一条血缝,人也被震迟五步,逸云并未追袭。阴森森地说:“拿来。”

    “你要什么?”金面狂枭满头大汗,脸色死灰,虚脱地问。

    “佛道同源金像。””语气冷如寒冰。

    “这是假的。”金面狂粟说,探囊取出金像抛给逸云。

    逸云接住一看,金面狂枭突然腾身而起,特制的膜衣倏张,他要升空逃命。

    伏鳌剑脱手飞射,在三文高空追上了金面狂枭,穿心而过。光华在上空划一半弧,悠然下坠,逸云捏碎了假像,纵起接住伏鳌剑。金面狂枭的尸体,方砰然落下。

    他举目一看四周,激烈的狠斗仍在四周展开,台左,五阴鬼手已被活擒,一身是血,但五毒阴风仍在支撑,依然勇悍如虎。

    他拾起一柄长剑,脱手遥掷。剑去势如电,不偏不倚掠过碧芸顶门寸余,插入五毒阴风的胸口,好险!

    末动手而在旁边观战的人,看了逸云的超凡入圣的绝学和残忍冰冷的神情,震惊得腿也软了。

    太白矮仙直摇头,松溪真人深深叹息,玉罗刹和桃花仙子只感到脊梁发冷,其余的人悚然而惊,张口结舌;

    场中心,鹰翔岛主和无尘居士,双斗朗月禅师,师兄弟拼命胜负难分,却十分凶猛激烈。

    逸云大踏步走近,举剑喝道:“朗月,你果真不肯回南海面壁忏悔么?给你片刻思索。”

    朗月飘退丈外,脱口纠缠,问:“他们呢?”“他们”意指金面狂枭等人。

    “死光了,就等你。”

    “你想怎样?”

    “冲你是师叔份上,我不用剑杀你,除非你答应回普陀,不然我只有奉恩师之命,要你埋骨于此。”

    朗月突然丢下白玉小禅杖,说:“好吧!我回南海。”

    鹰翔岛主喜悦地叫道:“啊!你真是龙吟师兄的弟子么?”

    “你是谁?”逸云冷然地问。

    “我是林奇峰,他叫吕化蚊,龙吟尊者是我们的师”

    逸云收剑跪下行礼,冷冷地自行爬起说“烦请两位师叔带他回去吧。师父目下在点苍山苦修,被他斩掉了双足,也请师叔前往一走吧,我无脸回见师父,今后将浪迹天涯,找回金像我会回去,也许永远不回去了。”说完,转身拔出双剑,发出一阵凄厉的长笑,向激斗的人丛中走去了。

    “华师侄”两老同声急叫,但逸云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桃花仙子突然亮声叫道:“华哥儿,要找金像么?在这儿。”她手中果然托着一具金光闪闪的佛道同源像。

    逸云一闪即至。桃花仙子泰然地将像收入怀中。

    “给我!”逸云阴森森地说。

    “可以,但仍是一句老话:追随我一年。”

    “你给是不给?”伽蓝剑随声扬起。

    “答应我的条件,金像是你的。”

    “拔剑!”逸云沉声喝。

    “想豪夺么?”桃花仙子仍满不在乎地问。

    “拔剑!这次我非杀你不可,即使你赤手空拳,我亦会毫不迟疑下手,不信你试试。”语音冷极,脸上杀机怒涌。

    “师妹,给他吧!”玉罗刹轻叫。

    “不!韩香君从不在暴力下低头。”桃花仙子强硬地叫。

    “拔剑!”逸云的剑尖徐徐下降,左足徐移。

    众女向四面一散,纷纷掣下长剑,最后掣剑的是玉罗刹和桃花仙子,头上的一双金鹰疾掠而下。

    百花教主和众女,在台后处治五阴鬼手,并末留意这儿的变故,事实上她也是看不见台前之事。

    双方功凝剑尖准备一搏,一接触势必有人溅血五步。

    “符老弟,你该下来了。”太白矮仙突然高叫。

    旗斗之内,突然传出一缕颤抖着的箫音,如怨如诉的音符,在空间里飘浮跳动。

    “当”一声清鸣,桃花仙子的长剑坠地,她脸上肌肉不住痉孪,闭上星眸幽幽地轻唤:“敏敏,真是你么?”

    玉罗刹探手入她怀中取出金像,递给逸云说:“华哥儿,拿去吧。”

    “谢谢你。”他接过金像,直趋五位掌门身前,冷冷地说:“当五位掌门之前,我毁了这金像,免得再起风波。记住:下次千万不可再做这种愚蠢之事。”他摊开巨掌,金像突然炽热如火,顷刻化成液体泻落尘埃。

    “哈哈哈”他转身仰天狂笑,笑完自语道:“师父的两件大事已了,爹妈的慈命亦已完成,我一无牵挂了,一无牵挂了。哈哈!从今起,我将浪迹天涯,与草木同腐。

    也许,我该往童子拜三老山,与夏老前辈永居九幽地府迷宫哪!哈哈哈”在长笑声中,他看了默默相对的玉笛追魂和桃花仙子一赝,再扫向远处奔来的哭书生梁毓青,突觉心中一阵绞痛,站立不牢晃了两晃,自语道“花常好月长圆,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只有我这个伤心人是例外,啊!我永远会内疚哀痛于心,直至我踏入坟墓为止。”

    依稀,黛姑娘的倩影出现了。

    依稀,碧芸在向他温柔地轻唤。

    依稀,他觉得自己正抱着碧芸,奔向童子拜三老山。

    依稀,他感到自己和两位姑娘,正处身在武昌城客邸。

    依稀,他似乎正站在火光熊熊的扫云山庄余烬之中,黛姑娘跪在地上,紫电剑正猛地向咽喉抹去。

    他狂叫一声,放足向太白山庆漫天大火场中奔去。

    “云儿!”顶熟悉的声音,那是龙吟尊者的呼唤。

    “云儿!”这声音更熟悉,是四海狂客。

    “华贤侄!”这声音如同巨雷向他撞击,那是忘我山人。

    “华老弟!”这声音不算陌生,是九幽异人夏世炎。

    两头吸血神蝠,欢叫着向他冲到。

    他只觉一阵麻木,身形倏止。“噗”一声伽蓝剑落地,伏鳌剑接着落下。他只感到天旋地转缓缓向前扑倒。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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