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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吴科做了一个梦，好像又是当抗日联军老战士的父亲在给他讲述林海雪原里打鬼子的故事。
父亲是抗日名将杨靖宇的兵，在和日本鬼子的周旋中，父亲们的拿手好戏就是在森林里挖陷阱设套。这原本是祖父用以捕捉森林里的黑瞎子熊的方式，用以养家糊口的，而父亲正好继承了老猎人祖父心灵手巧胆子大的优点，用来对付日本鬼子，使侵略者每向森林推进一寸，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父亲是条刚烈的汉子，在以后的“文革”期间，因不堪忍受“汉奸”这一骂名的侮辱，竟设下绳索的圈套自缢而亡。“汉奸”的来由就是连杨靖宇都牺牲了，他是最后一名与鬼子斗争的英雄，你何以能活到今天？如果不是做了汉奸出卖了同志能活到今天？
那时也热血沸腾的吴科无知地向父亲问起这个为什么。父亲当时对吴科的质问无言以对，一双坚毅的眼睛露出悲哀和茫然，然后是已不清澈的浊泪从眼眶中溢出，流过沧桑的面颊。吴科突然觉得自己深深地刺伤了父亲，英勇一生的父亲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这一问无疑是偶像的訇然倒塌。离开父亲的房间，吴科的脚步十分慌乱，仿佛自己在父亲决不佝偻的身上狠抽了一皮鞭。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觉得家里一定要出什么事。
第二天清晨，母亲的惊呼和嚎啕大哭把吴科惊醒。当他冲进父亲的房间时，父亲正高悬于门框，手脚早已冰凉。当时吴科竟没有哭喊，只有他明白是儿子的质疑加快了父亲自己走向死亡的脚步。他内疚、悔恨，更不敢将自己在父亲房间里的那致命一问告诉哥哥姐姐和母亲。几乎是一个转折点，父亲“自绝于人民”使本来身体就弱的母亲三个月后也随父亲而去，姐姐匆匆与一名老实本份的工人结了婚，哥哥离家出走，据说几经周折“叛逃”到苏联。而吴科万念俱灰，退出了“劲松”战斗团，此后不久随上山下乡运动从东北著名的大城市到了北大荒。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刚直不阿的父亲不知为什么，在吴科的梦中出现总是没有平日的慈祥，而是长伸着舌头，一脸的痛苦。吴科想，这是父亲在控诉年轻无知的吴科犯下的罪责。每每吴科和妻子朱冬梅提到父亲，都有一种深深的忏悔和自责，朱冬梅无一例外地对他说：这是历史的过错，不是你的过错。以此减轻吴科的自责感。自从父亲死后，吴科梦中的父亲形象就定格在吴科母亲的惊呼声和那个悬挂于门框的一瞬间。即使梦中的父亲在向他讲打鬼子的故事，伸长的舌头都不会缩回口腔，那梦中的声音沉沉如电影镜头的画外音，梦境也变得凄苦而悲凉，是绝对的黑白两色。突然父亲叫喊起来：“我不是汉奸！”声音的凄厉和绝望让吴科毛骨悚然。
吴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雪白刺得吴科双眼生痛，父亲的惨叫仍在耳边回响，淋漓的冷汗好象从每个毛孔中冒出，他想对父亲说：爸，你原谅儿子的幼稚无知吧。吴科抽出手，想捂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却发现自己的手不仅痛而且麻木。妻子朱冬梅的脸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你终于醒了。”
吴科一下懵了：我这是怎么啦？
二
吴科做了一个梦，好像又是当抗日联军老战士的父亲在给他讲述林海雪原里打鬼子的故事。
父亲是抗日名将杨靖宇的兵，在和日本鬼子的周旋中，父亲们的拿手好戏就是在森林里挖陷阱设套。这原本是祖父用以捕捉森林里的黑瞎子熊的方式，用以养家糊口的，而父亲正好继承了老猎人祖父心灵手巧胆子大的优点，用来对付日本鬼子，使侵略者每向森林推进一寸，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父亲是条刚烈的汉子，在以后的“文革”期间，因不堪忍受“汉奸”这一骂名的侮辱，竟设下绳索的圈套自缢而亡。“汉奸”的来由就是连杨靖宇都牺牲了，他是最后一名与鬼子斗争的英雄，你何以能活到今天？如果不是做了汉奸出卖了同志能活到今天？
那时也热血沸腾的吴科无知地向父亲问起这个为什么。父亲当时对吴科的质问无言以对，一双坚毅的眼睛露出悲哀和茫然，然后是已不清澈的浊泪从眼眶中溢出，流过沧桑的面颊。吴科突然觉得自己深深地刺伤了父亲，英勇一生的父亲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这一问无疑是偶像的訇然倒塌。离开父亲的房间，吴科的脚步十分慌乱，仿佛自己在父亲决不佝偻的身上狠抽了一皮鞭。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觉得家里一定要出什么事。
第二天清晨，母亲的惊呼和嚎啕大哭把吴科惊醒。当他冲进父亲的房间时，父亲正高悬于门框，手脚早已冰凉。当时吴科竟没有哭喊，只有他明白是儿子的质疑加快了父亲自己走向死亡的脚步。他内疚、悔恨，更不敢将自己在父亲房间里的那致命一问告诉哥哥姐姐和母亲。几乎是一个转折点，父亲“自绝于人民”使本来身体就弱的母亲三个月后也随父亲而去，姐姐匆匆与一名老实本份的工人结了婚，哥哥离家出走，据说几经周折“叛逃”到苏联。而吴科万念俱灰，退出了“劲松”战斗团，此后不久随上山下乡运动从东北著名的大城市到了北大荒。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刚直不阿的父亲不知为什么，在吴科的梦中出现总是没有平日的慈祥，而是长伸着舌头，一脸的痛苦。吴科想，这是父亲在控诉年轻无知的吴科犯下的罪责。每每吴科和妻子朱冬梅提到父亲，都有一种深深的忏悔和自责，朱冬梅无一例外地对他说：这是历史的过错，不是你的过错。以此减轻吴科的自责感。自从父亲死后，吴科梦中的父亲形象就定格在吴科母亲的惊呼声和那个悬挂于门框的一瞬间。即使梦中的父亲在向他讲打鬼子的故事，伸长的舌头都不会缩回口腔，那梦中的声音沉沉如电影镜头的画外音，梦境也变得凄苦而悲凉，是绝对的黑白两色。突然父亲叫喊起来：“我不是汉奸！”声音的凄厉和绝望让吴科毛骨悚然。
吴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雪白刺得吴科双眼生痛，父亲的惨叫仍在耳边回响，淋漓的冷汗好象从每个毛孔中冒出，他想对父亲说：爸，你原谅儿子的幼稚无知吧。吴科抽出手，想捂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却发现自己的手不仅痛而且麻木。妻子朱冬梅的脸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你终于醒了。”
吴科一下懵了：我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