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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见阮村摇头,更低声道:“你没事儿吧?”

    阮村笑如一颗干枣。

    李老头腾出一只手,郑重地拍拍阮村的肩。

    “我吃错药了。”阮村向李老头坦白。“人总有吃错药的时候,关键是悬崖勒马,做好善后工作。”听阮村言自肺腑,李老头颇觉欣慰。阮村觉得李老头有些误解,这误解击中了内心那团秘密,不免心中微颤,还有些骄傲。心想李老头应该是那种想“出事”而出不了事的男人。因此也懒得纠正李老头,理好裤头就回了办公室。

    叶绿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由于她的一剂泻药,催发了阮村与许鹊的亲密接触。阮村不可能对青年女诗人许鹊说他便秘。难以启齿的便秘问题在叶绿的捣鼓下变成腹泻,这是天意。许鹊的耳朵比听诊器还厉害,一下就判断出阮村生病了,反映强烈得让阮村意外。她颤抖的声音显得兴奋,反复追问了阮村的病情,似乎她就是个妙手回春的良医。阮村说基本好了,没什么大事。没想挂了电话没多久,许鹊就来了。她从镇里带了水果和滋补药材,风尘仆仆。

    “瘦成这样了,病得不轻啊!”许鹊花容失色。她身着束腰小衫,前胸一次比一次真实,与家中盛满米饭的碗大小相近。从前他每餐都要吃那么两满碗。可现在,唉!阮村干咳两声,身体小疾实在愧对女诗人的热情,他恨不得真的“病得不轻”最好让她知道这病隐约与她有关。春天和樱桃树做什么事情?这的确是阮村的心病。

    “真没事了,嗬嗬,年纪大了毛病多,年轻时一定要爱惜身体。”早上还拉过两次,这会儿阮村特别担心要上厕所,预先开始紧憋狠忍。许鹊摸着自己的身体(手臂部分),点头赞同,但不同意阮村年纪大了的说法,她认为阮村正是各方面都达到巅峰状态的黄金时期,并列举了他这个年龄段的一些人物。阮村对许鹊的观点心有默契,他感觉舒坦,露出巅峰状态中黄金时期的笑脸:“你来得很巧,县作协经过讨论研究,你的入会申请已经通过,会员证也办好了,我原本打算寄给你。”阮村打开抽屉,摸出一个绿壳本“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本月28号参加联谊会。”

    拉虚脱的阮村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似乎在和许鹊谈论婚嫁的事情。于是许鹊暂且搁下一个作协会员的喜悦心情,又问阮村到底得了什么病。她已没把自己当外人了。这时李老头过来讨茶叶喝,见阮村和一小姑娘低声细语,不似一般的相熟,便多看了姑娘两眼。阮村先介绍了李老头的头衔职位,接着背诵了许鹊的简介。李老头握着许鹊的手赞美了一下诗人,取了茶叶走了。片刻,他在隔壁拉响了“二泉映月”在相当凄美的二胡声中,阮村告诉许鹊他肚子坏了,已经拉了三天,今天略有好转。神情如配乐诗朗诵般庄重。许鹊花容再次失色,说:“怎不弄药吃,会把人拉坏的。”阮村忽然很胆大地说道:“你就是药,见到你就好了,真的。”

    好一阵凄凉不绝的“二泉映月”

    许鹊走前给了阮村意味深长的一瞥,阮村感觉腹泻彻底停了。

    叶绿不信活人能让屎尿憋死,所以阮村便秘,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瞅准机会还会损他几句。阮村腹泻后,身体得到叶绿超人道主义的关怀。活儿细致,不仅充分征求阮村的意见,注意粥水的稀稠,米粒的松软,菜肴的咸淡,甚至连厕纸也换了名牌,柔软体贴清香飘溢。叶绿本人则比厕纸还要柔顺,让阮村仿觉享受回光返照的幸福绝唱。这个周末,他们一家三口重游了本县的几处名胜古迹,公园以及服装商场,破天荒吃了一回全聚德烤鸭。叶绿贴过面膜的脸闪现爱情的光泽,真丝睡衣使一个中年女人的身体出现了少女的羞涩。眼见糟糠之妻的动人之处,阮村暂且抛开什么“春天与樱桃树所做的事情”温馨十足地过了几天腹泻的美好时光。

    便秘跟婚姻有特殊关联。身体不正常的畅通以及和谐的婚姻生活,随着便秘的再次来临草草结束。阮村仍旧为便秘所苦。叶绿对于他的便秘远远逊于对腹泻的热情,甚至连买盗版碟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承担了。她最想了解阮村便秘的真正原因,她肯定症结来源于心理。于是有天晚上,叶绿和阮村破天荒聊起文学。叶绿把当下最火的网络小说以及本县写小女人散文的女作家扯了出来,他们的作品被她的张冠李戴蹂躏得狼狈不堪。阮村讽刺叶绿不看书,没文化。叶绿说如今你眼里也只有文化女人了,抱着人家的书啃,是不是和啃人一个滋味呢?坐着半天不动,连上厕所都忍,这不都忍成便秘了。

    叶绿终于流露对阮村便秘的妒忌。阮村始料未及,低着头无话可说。他也曾寻找便秘的原因,叶绿的话提醒了他,便秘似乎就是忍耐的惯性。就好比结婚后,有许多东西需要忍耐,需要憋,包括叶绿的缺点。他多希望她能有一丝江南女子的婉约温柔。还有自由和空间,但这些全没有,连和工友们下盘棋都要被叶绿叫唤数次,诸如洗尿布、换煤气、打蟑螂。口袋里常被掏得一干二净,抽包烟都要申请。有时候他憋不住发火,局面会有短暂改观,就好像吃一次泄药,过几天流畅生活,和解的过程也会回味无穷。正如便秘的时候,除了略有不适之感,身体一切都能正常运转,婚姻生活一转就转到了中年。

    阮村在室内踱着很文化的方步。叶绿不否认他是文化人,他还是有尊严的,且心中有许鹊横陈,于情于理都该继续忍耐,忍得更为完美。叶绿她忙小公司那点账,操家里这份心,应该没有闲情出轨。更何况男女有别,用许鹊的话说,男人中年是“巅峰状态的黄金时期”能吸引18至80岁的女性。中年女性就不同了,据说前不久一位离异独身的女诗人,酒后欲与身强体壮的男诗人缠绵,男诗人不同意,遂遭温柔强暴。个中细节不表,总之这种事实证明中年女人面临各种危机。但这种危机与叶绿无关,阮村对她放心。阮村以一贯不较真的态度,笑眯眯地平息可能爆发的争吵,又与叶绿探讨盗版碟的问题。叶绿说除了天桥上或者马路边的流动兜售以外,有些正版cd店也会暗中销售。具体哪家有,叶绿没细说。

    阮村并非专程买盗版碟。领导临时决定召开联谊会的同时,颁发本县优秀艺术家双年奖,他转到这条拥挤的街上买证书封皮,订做奖杯,并且一路都在想如何让许鹊获得荣誉。该办的事很快办完了,cd店的音乐淌到大街上,阮村就寻着声响进了门。五花八门的cd令他眼花缭乱,光看标价,背着手不敢触摸。店面不大,中间还排着一溜柜子。有三五个人在淘碟。收银台后面的小伙子黑不溜秋,肌肉结实,有老板姿态。阮村在中间那排民乐专柜里看见二胡和二泉映月,高兴自己对这个熟悉,但仍是不摸,似是对碟思忖,实为犹豫不决——文化人买盗版碟,终究让他觉得丢脸,不免将头埋得更低。

    阮村再抬头时,看见叶绿一脚跨进店门,他心里一暖和,这婆娘毕竟还是把他便秘的事放在心上。于是春风满面地迎上去。见叶绿大吃一惊,他心里便掠过一丝浪漫感。不过叶绿似乎惊吓过分,那种脸色阮村从没见过。阮村没太在意,说他在附近订做奖杯,顺便逛逛,她才镇定下来,拽着他便往外走,说前面那家碟多,更便宜。走了几步,叶绿问做什么奖杯。阮村说月底联谊会上颁给优秀艺术家的。叶绿道开会的女的多不多,奖都颁给谁。阮村说奖正在评,联谊会肯定有男有女。说到这儿他心里有点打鼓。

    “你可别沾腥,我鼻子好得很。”叶绿神色恢复发出警告。

    晚上回来连续听完5张盗版碟,没有一首洗肠的曲子。夜已深,阮村满脑子苍蝇飞舞。卧室传出叶绿的鼾声。她从前是不打酣的,或者轻微,没这么悠扬。在叶绿的鼾声中,阮村收拾好cd,放进抽屉,发誓不再动它们。上床前,他尝试性地蹲了会儿厕所,连屁都没放一个。

    阮村到底把便秘的事儿告诉了许鹊。说便秘时他感到自然与平常,不像以前难以启齿。阮村对自己的微妙变化心知肚明。他甚至把整个的便秘历史都告诉了她。许鹊除了责怪他胡乱吃药以外,推荐了祖传几代的民间偏方,她说她马上回乡下去取,明天一早就给他送过来。阮村回到家便洗脸刮须,熏香沐浴,第二天早早到了办公室。清除垃圾,洗净茶杯,整理桌面,摆好书本,许鹊的诗集放在醒目处。也不知为啥,他莫名其妙就觉得会“出事”还在路上买了一包口香糖嚼个不停,并在这个特别的早晨明白嚼口香糖是一种预谋和冲动。他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许鹊,他的目光只是一只苍蝇,在她身上或脸上落个脚便飞了,正经人不能像一只蚊子叮住不放。

    阮村关好办公室门等待。每分每秒都惊心动魄。

    如期望的那样,许鹊进来便反手将门合上,动作沉着老练。毫无疑问,这种默契是“出事”的前兆。许鹊格子衣裙不少。阮村看清她的两条细腿带罗圈,鼻子塌方,下巴外凸,两颗门牙中间塞得进米粒,不过肤色极好,眼睛清澈,更重要的是,她不辞劳苦送来良药。

    许鹊拿出一个暗色小玻璃瓶,里面装有状似老鼠屎的颗粒,见阮村面露疑色,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一日三次,一次三颗。”她捏着他的手,把药倒进他手掌心,再把他的手掌心推到他的嘴边。于是阮村张口吞下药丸,一嘴泥腥味,接吻的可能彻底毁了。出乎意料的是,许鹊飞快地抱住他,脸贴脸,又迅速松开,退到办公桌边,两只眼睛灯泡一样明亮。阮村似个大姑娘垂眼微笑,用茶水把嘴漱干净,问药到底是什么做的。许鹊说是马舔土,也就是马舔过的泥土。阮村似乎听过马舔土的药用功能,但不确信能治便秘。怀疑马舔土就是怀疑许鹊,怀疑许鹊就对不起她一番苦心,因此阮村收藏药瓶时格外体贴。

    很遗憾事许鹊要赶回去上课。她走时嘱咐阮村按时吃药。阮村腼腆送她几步,心想要是送她回学校,估计能“出事”整整一天,阮村脑海里都是有关“出事” 的幻想。

    许鹊说乡下人吃了马舔土,整个冬天光吃土豆和地瓜都不会便秘。阮村一日四次,一次四颗坚持吃了两天,一无所获,心想这马舔土不适合城里人的肠胃。许鹊耐性十足,说马舔土确实不是百分百有功效,世界一流的医生对一桩手术也敢说百分百的安全。她勤来勤往,先是带来轻松的厕所读物,阮村摇头,说读那个使他忘记上厕所的真正目的。许鹊从不吃香蕉,一吃就腹泻,她动员阮村其它啥也别吃,饿了吃香蕉对付。阮村一天干掉七八斤香蕉,腹胀无比,就是没有便欲。撒泡尿,再走动走动,肚子里的七八斤香蕉就不知所踪。多种方法无一有效,许鹊黔驴技穷,尴尬沮丧,除了偶尔给阮村带来电影新片和音乐cd(盗版碟)以外,再也不提便秘的事。

    但有一天许鹊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老婆知道你便秘吗?”“知道。”“她不管吗?”“试过一些办法,后来习惯了。”“不影响生活?”“不影响。”“噢,你们感情不错。”“看在孩子份上。”“什么意思呢?”“你结婚生子后就会明白。”“我现在就明白。”“你明白什么?”“你觉得婚姻和便秘是一回事。”“女孩子别太聪明。”“你喜欢我对吧。”“”“可我也解决不了你的便秘问题。”“许鹊,我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我认识你之前就便秘了。”“但是,认识我之后你仍是便秘,那就是我的无能。我原以为我能使你身心舒畅。”

    许鹊泪花闪闪。阮村体内泛起一股蠢蠢欲动的便意。他笨手笨脚地箍紧她,乱七八糟地吻了一通,说道:“倒退十年多好。”这句话使许鹊满面通红,她十分羞愧,作为全县著名的诗人,竟然不具备阮村这样的抒情文采。转身前她对阮村说:“给你的cd里,有我最喜欢的一首in my secret life,译成中文叫做我的隐秘生活,里面有汉译歌词,很忧伤的诗。”

    阮村将许鹊送的碟锁进抽屉。听英文歌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他得想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自从阮村当上文化人以后,叶绿慢慢对他“关怀备至”任何吹进家庭中的新鲜气息,都得经过叶绿的安检。她敏感的神经绝不会在这种微妙变化上表现迟钝。譬如阮村带她去一家新餐馆吃饭,就被她拷问得九死一生。他说一则新闻,她一定要追问新闻的来历,是电视还是报纸,如属口头传播,一定要弄清传播者的性别,若是女性,则有更为深入的探究。连丈母娘都用那对经验丰富的眼睛扫射他。阮村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联谊会马上要进山庄的度假村召开,并且要住一晚,进入丈母娘的扫描盲区,叶绿也鞭长莫及。

    度假村老板是个诗人,自费出版过诗集和随笔集,联谊会场地以及食宿都由他提供,每个人各住一套,开窗便见苍天云海,十分奢侈。

    当天下午结束了简短的会议与颁奖,余下的时间就是参观度假村或者自由活动。

    许鹊的格子裙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罗圈腿,看起来亭亭玉立。许鹊就住在隔壁,探出头可以看见她的阳台。漫长安宁的山中夜晚,房间里寂寞的大床,令阮村的心一整天都在神经质地抽搐。作家们自由搭配各自玩活去了,阮村在房间里呆着,心抽得厉害,眼看天色黑下去,良宵即将虚度,怎不心急如焚。他走到阳台边,扶住栏杆探头张望,风景迷蒙,没想到许鹊也在阳台左顾右盼。

    一会儿,许鹊靠近隔墙,说:“你不出去玩吗?”阮村回道:“不想去。”许鹊便说:“想我过来和你聊天不?”阮村从头软到脚:“我去给你开门。”

    像进办室那样,许鹊敏捷地反手关上门,眼神变得含混不清。阮村也畏手畏脚,想抱她,又不敢抱她。许鹊在沙发坐稳,阮村屁股搭在床边,一条腿撑着身体。说了一堆废话后,阮村终于记起一件正事,说道:“你的获奖名额被副县长的儿子取代了。”许鹊说:“无所谓,能来这儿和你呆着就行。”

    许鹊说完便贴到阮村面前。

    此等光景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弧度因为实际的接触,变得模糊不清,却是柔软而温暖,幅员辽阔而土地肥沃。阮村乱七八糟吻了一通,接着赤裸,接着进了被窝。床被干净新鲜,床垫弹力很好,枕头应该是羽绒,叶绿总说家里的硬枕头睡得耳朵疼,床也不够宽,打个滚就掉到地下的磁砖上,这里地面是红花地毯,比家里的被子还软乎。叶绿和女儿做梦也没想过在这样的地方睡觉。他晚上吃的龙虾,她们只看过酒店门口的龙虾木雕,更无法想像那洁白嫩肉的滋味。动手术那年,叶绿把最祖传的玉镯子卖了才凑足了钱,后来伤口又被感染,她忙里忙外累得没个人样。

    许鹊的肩胛骨和叶绿很像。

    “我,我这是第一次,结婚后第一次和别的女人。可能太紧张了。”阮村缓慢地推开许鹊。他说的是实话,但这并非他套上裤子的真正原因。

    事关女人的个人魅力,许鹊岂肯轻易罢休。她很快发现,阮村将裤腰带系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你不喜欢我。”许鹊恼怒。“我很喜欢你。”“那你为什么系个死结。”“许鹊,你是小学老师,是真正的文化人,我配不上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你们文化馆的才是文化人。”“你会写诗,更是个知识分子。”“你好没用。”“你别恨我,我真的,想起老婆的种种好处。”

    许鹊背朝阮村沉默片刻,重新滚到阮村怀里,说:“让我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走廊外有人走动。两人似乎睡着了。

    “你诗里写的春天和樱桃树所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阮村突然问道。

    “就是这样的苟且,或者苟且未遂。”许鹊穿好衣服走了。

    许鹊走后,阮村给叶绿打电话,话多而温存,叶绿问他是不是干了亏心事受良心折磨。阮村说:“亏心事是没良心的人干的,没良心哪有折磨。这里风景特别好,下次带你和女儿来度假,你放心,老板是朋友,免单不说,特惠没问题。”

    叶绿问什么时候回来,阮村说下午,最迟晚上到家。

    这个电话让阮村稍有舒坦,但并没有解决阮村内心的问题。他一夜未睡,甚至有几次想敲许鹊的门,对她说他真的很喜欢她。他整晚都犹豫不决,不得不将全部精力用来解开裤腰带上的死结。

    第二天阮村10点钟就回来了,打算先蒙头睡上一觉。出乎意料的是,叶绿没去上班,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卖cd的年轻小老板也在家中。阮村立刻想到许鹊的诗:“春天与樱桃树所做的事情。”

    诗句是优美的,事实却非如此。

    阮村面不改色,问cd小老板:“你怎么解决便秘的问题?”原本镇定自若的小老板脸色陡变,说声“我们什么也没做”脚底抹油溜了。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叶绿与小老板口供一致。

    阮村一声不吭,从抽屉里翻出许鹊送的cd,寻找许鹊喜欢的那首歌曲,依稀记得歌名叫我的便秘生活,但没找到,倒是有一首in my secret life(我的隐秘生活),便秘是隐秘的,便秘生活与隐秘生活区别应该不大。阮村把cd放进去,沙哑的男低音冒泡似的,从水里浮起来:

    i saw you this 摸rning(今晨见你)

    you were 摸ving so fast(一闪而过)

    can't seem to loosen my grip(往事历历)

    on the past(不能淡漠)

    and i miss you so much(想你到深处)

    there's no one in sight(无人在眼前)

    and we're still making love(我们依然蜜爱)

    in my secret life(在我秘密的生活)

    低到极限的嗓音从阮村脚板底往心里头挺进。旋律像水蛇游江,柔韧起伏,或者如春天下着毛毛雨,忧伤而不哀痛,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往地底里扯,怪异的鼓点将关节逐一敲通,身上的骨头慢慢散了。只觉霎时春天,瞬间樱桃树儿开了花。

    2005年2月6日完稿

    2005年3月2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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