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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是无法把握的,飘忽不定,记之猜之,实在是一桩好玩的事情。

    獏,据说是专门吃梦的一种动物。一些梦,总是做过便忘了,我相信是给獏吃掉了。

    好梦吃了有点可惜,就是恶梦,吃了也可惜的,不管好梦坏梦,辛苦做了一场,就有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我始终相信梦是生活的另一种延续,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到底干了些什么,想干些什么?

    对付獏的唯一办法就是形诸文字于是有了这一场醉生梦死。

    不要说,你从这些梦中看到了梦外人的什么,那毕竟只是一场梦而已,不要以弗洛伊德自居。

    梦是种在枕头里的树,这是棵怪异的树,它不按时生长,它没有形状。它是人心里的妖魔,这个无形无声无处不在的妖魔,有一点点可爱。

    一个人平庸到连梦也平庸,真是没意思。

    一个人活到连梦也不做,真是枉活一场。

    我说的,不是别的梦,就是梦的本义,睡眠时,没有停止活动的那部分大脑皮层制造出来的表象活动。人的大脑皮层很有意思,总有一部分会在人睡眠时逃了出来,像顽皮的孩子逃过看门人的眼睛。人每夜做的梦不尽相同,也许是活动着的大脑皮层部分不一样吧。

    做梦是一件没有实际意义的事,但生为人,不做梦,就有意义吗?

    做梦吧,不管它是什么样的梦,它都是可爱的妖魔,这个妖魔除了丰富枯燥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坏处。

    一、它是什么果子?

    我和好友相约着出去。她骑自行车带着我。生活中她的确常骑车带着我,不过是她的红色踏板车。好像是一趟轻松的出游,两人心情不错。就在半途,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那树果子。果子!我叫道。她停下车,我站到车上去摘果子。果子红艳艳的,比柿子小比樱桃大,果树长着密密层层的小圆叶,几乎每片叶子下面都藏着一个果子。我把自认为成熟的摘下来丢给她,也丢进自己的嘴里。她随着我的要求移动着自行车。但那果子什么味道也没有,并不像它的外表那样好吃。只是,两个人这样摘果子的感觉真的很好,合作的愉快,丰收的欣悦。

    生活中,我们俩真的在互相扶持着摘果子呢。成功的事业,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我们的生活目标,我们辛苦地、含着泪、相互鼓励着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去争取这些。

    它们就是梦里的果子吗?

    为什么梦里的果子什么味道也没有呢?

    后来的梦境里,好友不在了。那树果子还在。高高大大地,鲜艳地长在一幢普通的农家房子前。依然让人生出摘打的欲望,但有点遥不可及。吃过果子的嘴里这时出来了余味,竟然是让人恶心的感觉!

    然后看到了那个自称书法家的男人,他煮方便面不拆包装,胶纸和方便面在锅里翻滚,恶心的感觉再一次泛上来。他的房子中间有一个四周都上着锁的奇怪的灶台。

    最后,另一个好友恶狠狠地发来一条短信:再不送来,一切责任你自负!

    我在自己的梦里走啊走啊,荒凉,孤独,恶心得要吐。

    那么好看的果子,它是什么?

    人生的许多追求,比如爱情,理想,哪一个不是有着诱人的外表呢?只有尝过之后,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有时,这滋味,真的不可言说。

    我相信,对我和我的朋友,它并不是什么好果子。

    我要告诉她,在梦里别尝这种果子,生活中,也别。

    因为我尝过,它让人恶心。

    二、逃不掉的石头

    我是人群中注定要倒霉的那个人。

    我们乘坐的小船在危岩耸立的水面上行驶着。狰狞的岩石向江心倾斜着,像张着牙的怪兽,要把小船吞到肚子里去。如果这些岩石落下来,肯定会打沉我们的船。还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块大石头笔直地砸了下来,它落在船上,却悄无声息地。我肯定是惊叫起来了,但那些惊叫的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心里直接发出来的无声却有力的叫喊。

    船体侧向一边。但我们已到了安全的岸上。

    山上不断有石头滚下来,那些石头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我而来。无论我躲在哪里,它们都能找到我,准确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想到动画片里那只总被许多东西追打的猫,不将它打成一片猫饼是绝不罢休的。在梦里,我就是那只逃不脱成饼命运的大笨猫。

    我躲进了一个山洞里,笑着对身边的人说:你看,我躲不掉的!

    这躲不掉的是什么呢?是好运?真是运来如山倒,门板也挡不住啊。是晦气?面对那些垂直地压向头顶的巨石,似乎只能屈服。如果是一场爱情就好了,想逃也逃不掉的幸福,该有多么幸福啊!

    有时,梦是失语的,在失语的状态下,就那样将自己交给了一个又一个的场景。

    三、丑陋的老男人,你是谁?

    又是在船上。

    靠在船弦上玩。船舱里突然爬出一个丑陋的老男人。他嘻着一张老脸,把我拉进了船舱里,满脸阴谋得逞的笑。船是圆形的,全封闭,在水底潜行。他一一指给我看沿途的风景,有奇怪的石林,有荒漠,还有纵横交错着小巷子的城市。

    船在一条巷子里飘行时,男人不住地对我说,带你去看一个坟墓!

    那座男人念叨着的坟墓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门,残缺的圆拱顶,门里灯火辉煌,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为什么要去看这个坟,坟墓为什么灯火辉煌,这里面有什么故事?老男人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便在一群女人的嘲笑声中消失了。

    老男人再次出现时,我已在一所学校里。我将在这所学校里读书,临上课时,才想起还不知道在哪个班。我拿着一个花瓶匆匆走向一间教室,一个男人的面容在窗外一闪,凭直觉我知道他是谁。走进教室,把花瓶放在桌上,我想起什么似的往寝室走去,我预感到一直有人跟在我身边,四处看,却空无一人。走进寝室,看到窗户纸被捅了一个洞,露出了男人那张丑陋的脸。我看着他,他一下子惊慌起来,逃走了。

    喂——,我喊。他不理我,像影子似的飘走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像一个酸朽的旧时书生。

    再看那个窗户吧。是农村土墙房子安的那种木头的窗户,粗糙的窗棂上糊着陈年的报纸,蒙尘的窗台上堆放着满身油垢的煤油灯、半边镜子、掉齿的木梳、一本撕去多页的不知内容的书,装着烟叶的洗衣粉口袋,漱口杯,各种小药瓶,还有沾满茶垢的带把的白瓷杯。

    小时候,家里的窗台就是这样子的。妈妈常把钥匙藏在那些东西的某个角落,放学的时候,我总是能在里面找到,找开大门的一瞬间,常常很快乐。

    可是,这个丑陋的老男人,让我心里有点忧伤,不知道为什么。

    四、永远爬不上去的山

    几个人,约定了要去爬那座山,似乎,那是一座非爬不可的山,就像出家人顿悟一样,悟了就得了道。传言也有一蹴而就的人,他们总是讨厌跟随者,或者趁别人不注意就登上了山顶,然后像拿到了博士文凭,骄傲地出山而去了。我们做好了种种准备,跃跃欲试。

    那的确是一座非爬不可的山,不爬过这座山,好像就得不到人们的认同什么的。

    笔直的山体,高入云天,根本看不到它的顶峰在哪里。山体呈蜂窝状,据说是为了攀爬的方便。每个爬山的人只在腰间系一根绳子,便不再带任何东西。

    有人说,爬到半山腰,可能会失去衣服,也有可能饿死,也有可能冻死,也有可能掉下来摔死,总之选择了爬它就必须爬上去,只有爬上去,才能得到圆满。想到自己裸着全身是不是会被绳子勒破皮肤呢?在众人面前多难堪啊。

    如果能找到一个高手跟着,就容易多了,但很难,我们这几个人中,没一个高手,都是准备去苦战的。为了一个必须的理由。后来不知怎的到了山的上面,这里的人过着安逸的生活,对我们这些外来者视而不见,山与山之间有小桥相连,只是那面积实在太狭小了,就像孙猴子长大的金箍棒上的那一小块面积,笔直的山下云雾迷蒙,分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我的心里充满了饥饿和冻娞的恐惧。直到醒来,我们也没有决定到底是爬还是不爬。就像现实中一件必须做的事,却拖着,就是不去做。

    躺在床上,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难度很大的选择,不用去爬什么山,只需要坐在电脑前,安安静静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五、飞向南方

    好大好大的雪花呀,像谁随手揪出来的一团一团的棉絮。我和女儿坐在一辆飞奔的车上,这车很不像一辆车,它只是一个楕圆形的飞行物。它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穿行,非常灵巧。女儿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很温暖很乖,小脸蛋儿是她五个月大的样子。在她身上,搭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在冰天雪地里,粉红色看上去真让人喜欢,让我想到自己现实中母亲和妻子的角色。

    车停了,雪花也停了,眼前是一个完全洁白的世界。我和女儿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这是北方的雪地。这是一片雪原。我坐在雪地里,看头上的月亮和星星。月亮很大很圆,我像坐在月亮里。星星又亮又冷,仿佛伸手可摘。

    女儿这时从梦境里消失了。

    我很愿意和她分享这人间美景,可是梦就是这么没有逻辑。

    接着我飞起来了,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透明的衣服,我能在天空飞行,好像是因为这件衣服。它像翅膀一样托着我的身子,衣袂飘飘,轻风习习。在飞行中,我像空气一样自由,也像空气一样透明,左右顾盼,四肢舒展,真是身心畅快啊!

    一个声音问我: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到南方去,那里暖和!我说,而且发自内心地快乐。说这话的人好像正牵着我的手,他和我一样透明,透明到我看不见他。但那种牵手的感觉是在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醒了。

    可惜了一次完美的飞行!

    六、为什么是你?你是谁?

    好像是看完一场露天电影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中是童年常走的那条山路。

    可是,同行者都说我们在旅游。一个人指着一棵树告诉我,这是一棵活了几千年的古树,它萌芽时,埃及人正在建造金字塔。埃及人正在建造金字塔?!他就是这么说的。

    古树又枯又干,遮天蔽日的全是苍老的枝条,一片叶子也没有,看不清它的树冠,古树的样子真是傲慢,似乎在嘲笑仰视它的众生,我老了吗?我不过是成精了。古树主干上有许多大洞,仿佛一张张大笑不止的嘴巴,又像洞察一切的眼睛。

    阴森恐怖压向头顶,众人并没有惊慌,也许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吧。

    转过阴森的古树,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山,谁会想到美丽的背后就是陷阱呢?山峰笔直如剑,但精灵古怪,从山顶到山脚,披挂着鲜艳的红色植物,叶的红与山的青,强烈的色彩对比,让山显得像有生命一样灵动。

    走过这座山,到了一个洞口,有人介绍说,这是一个奇深无比的山洞,下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许多人站在洞口围观,一个人推了另一个人一把。那个人晃了晃,并没有掉下去,回过头来怒视着推他的人。

    那个人无辜地耸了耸肩说,我不过开个玩笑啊。

    我不明白怎么可以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呢?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还像没事人一样呢?远远地看着这些人,感觉真无聊。

    然后,我一个人走到了另一个山洞口,这是一个隧道,一眼可以看到出口,我向那个出口走去,想看看那里有什么。这时,感觉到整座山在轻轻地摇晃,就像船儿随着水波那样轻轻地摇呀摇。一个小和尚出现在隧道里,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似乎听见他在说:再不要往前面走了。掉头,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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