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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小说网 www.zhuzhu.la,慕朝游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王羡他今日穿着件白衣, 乌发挽起。

    他眉眼是很柔媚的,但经由岁月风霜的雕琢后沉淀下来的温润,却很好地冲淡了那女子般的姿媚。

    就像窖藏的滋味醇美的美酒。

    入口之初未觉不同, 甚至有过于柔和之嫌,回味却十分悠长深远。

    慕朝游愣了一下, 哪里想到王羡会找到门上来, 初时震惊, 不知如何是好。

    她与他两面之缘,算不得熟稔。

    但转念一想, 来者是客, 人家或许只是凑个热闹来喝个酒的,该怎么招待便怎么招待就好。

    就尽职尽责招呼着王羡落座。

    王羡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请自来, 叨扰了娘子。”

    慕朝游定了定心神, 说话也和煦镇定了许多“郎君是酒肆的顾客, 怎么能说得上叨扰呢”

    王羡不禁微微一笑。

    慕朝游“郎君想吃些什么”

    王羡很少在这种小酒肆进食,一时间也有点儿犯了难, “不若娘子推荐几个”

    慕朝游想了想,就给他推荐了店里最受欢迎的几样酒菜。

    王羡没一点名士的架子,就说都好。

    店里忙, 她没工夫多招待王羡,在他面前站了没一会儿,就有客人喊人。慕朝游只好匆忙道了声歉,忙转身穿过拥挤的人潮去招呼其他客人。

    上菜, 收桌,结账,或是回厨下帮工, 慕朝游马不停蹄地像个陀螺一样,几将王羡抛之脑后。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得了点儿清闲,她才又想起王羡这一茬。

    回头一看,只看到王羡正在和邻桌的客人说话。

    他生得好看,皮肤又白,和王道容一样,都是仅仅坐在那里便清华耀目,如玉树在庭的。

    南国的百姓好美人,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酒客们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还有人去拉他的手说话。

    王羡明显不太适应这个环境,有些彬彬有礼的局促,但还是笑着一一和人说话问好。

    这可是活生生的贵人,坐在那里就像庙里的菩萨一样,浑身都在发光他头发是那样的黑,皮肤那样的洁白光润

    见他脾气又好,怎么也不红脸不生气,众人争先恐后,像摸庙里的菩萨像祈福一般,都要去摸他的手。

    一直到近日暮了,天色渐晚了,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去。王羡早已应接不暇,疲惫不堪,不由大松了口气。

    刚刚人太多,慕朝游插不过去,此时才得以和王羡说几句话。怕他心有芥蒂,慕朝游安慰说“他们是喜欢郎君。”

    王羡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仆既无什么才学,也无什么功业,实在愧不敢当。”

    说着话的时候,他仍是笑着的,看起来倒不像是介怀的模样。

    “天色已晚了。”慕朝游抬头看了眼天色,“这几天来鬼物频频为祸城中,郎君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王羡当然也看到了树梢上挂着的那一轮落日,心里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那日元夜过后,他心里就忍不住常常惦念着慕朝游。

    他素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惦念归惦念,没想主动去寻她的下落。

    前几日机缘巧合听说秦淮河附近有个当垆卖酒的慕娘子,猜想或许是她,鬼使神差地就摸了过来。

    他今日本是为慕朝游而来,却没说几句话,心里也不免黯然可惜。

    倒也没强求,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还有心情和她说笑“我若此时不走,又要麻烦娘子护我性命。”

    慕朝游一直将王羡送出门,送上了车。

    王羡微动了动唇,很想和她说些什么。

    他平日里与一众名士们高谈阔论,说得人哑口无言,慷慨清迈,此时反倒像是锯嘴的葫芦。

    实在是因为他十三岁成亲生子,十六岁时妻子病逝,从那之后,就再没和其他女郎有过多余的接触。

    除了大将军强送他的那一妾。

    他不要,他便杀她。

    王羡只得收留了下来。

    平日里也只是去她那边听听琴,没有过肉体上的纠缠。一想到要脱了光秃秃的与女人交缠,王羡觉得这太奇怪了。

    他欲望本来就淡,和妻子是夫妻敦伦,是符合人伦大义,是必须履行的职责,平日里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什么孟浪不敬之举。

    可以说,活了三十多年,对于异性的接触王羡是全然缺失而陌生的。这个时候就是想和慕朝游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羡想了想,不禁问出自己颇为关切的问题,“娘子既擅阴阳术数,为何还要留在这一间小小的酒肆呢”

    慕朝游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深浅,会的东西只能自保,不能拿来谋生,否则就是害人了。”

    更遑论她身负神仙血,与其说是驱鬼莫若说是招鬼,不牵连旁人就算好事,如何能护得住旁人的安危。穿越到这个乱世,在自保的同时能尽量护住身边的人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羡不禁又另看她一眼。

    这世间能懂得阴阳术数的人少之又少,便是女子也能借此谋生,以图大富大贵。

    她虽身怀异术,却不骄不躁,沉得下心,静得下气,视富贵荣华为过眼云烟,在这一间小小的酒肆谋生。

    他本来就是个无欲无求的性子,此时看慕朝游更觉哪里都好,十分合他的脾胃。

    说话间,已经走到车前。

    之前见过的阿簟正坐在车辕上打盹,见王羡出来了,慌忙站起身迎接。

    目睹王羡上了车,慕朝游遥遥朝他行礼作别。

    王羡微微一顿,回眸见慕朝游站在柳树下,晚风吹动她单薄的袖口,昏黄的霞光勾勒出她远淡的身影,她乌黑的发梢和柳絮一起在风中飞舞。

    他心不住漏跳了一拍,不禁脱口而出“慕娘子”

    慕朝游“嗯”

    王羡赧然轻咳了两声“贵店的巴乡酒确为一绝。”

    “不知某下次可还能再来叨扰”

    慕朝游不解“郎君是客,哪有做生意的把回头客往外赶的道理。”

    王羡面上一热,暗道了声自己糊涂。

    慕朝游很坦然地辞别“我还得回店内帮忙,就不多送郎君了。”

    王羡窘得面红耳赤,笨拙回复“哦、哦。叨扰娘子这多时,辛苦娘子为我费心,娘子且回吧。”

    话到一半,王羡心口一跳,自己先觉不妥。

    当初江畔初见,累得她来相救,此时被她催着往家里赶。

    只怕自己在她心底已成了个笨拙无能的形象,不免补充一句,“某虽不才,却也略通剑术,杀过几个胡人几只鬼物,自保当是无碍的。”

    慕朝游朝他略点了点头,“郎君保重。”暮色昏暗,王羡也没看清她的神色。

    等坐回车中,车帘落下。王羡回想起刚刚那三言两语的对话,抿了抿唇角,叹了口气。

    那几句话说得是否又有自吹自擂,自夸之嫌了

    当初南渡,他的确是杀过几个胡匪,也杀过几只鬼物的,应算不得自夸。

    阿簟听他唉声叹气的,心里觉得好笑。自家郎君平日里是最疏阔潇洒的人物,何尝有过这般优柔寡断,辗转反侧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初初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

    王羡脾气好,纵着底下的仆役,阿簟胆子也大,笑着问“郎君喜欢慕娘子直说便是,我就不信凭我们郎君这个条件,慕娘子她不心动”

    王羡自己也觉得好笑了,笑骂说“说什么胡话。”

    又突然想起什么,问,“我那镜子呢”

    取了镜子来,王羡凝神揽镜自照。

    镜中的男人乌发薄唇,修眉挺鼻,端丽如玉。

    王羡知晓自己生得好,美人是生来便知自己美的。可看着看着,他眉头就忍不住轻轻蹙了起来。

    镜子里那根白发,到底是什么时候长的

    他怎么不记得了

    还有眼角那淡淡的细纹,是何时染上了这般多的风霜

    阿簟正憋笑。王羡忽然怅然地搁下了铜镜。

    他当真是老了。

    美人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对岁月的流逝同样也是很敏感的。

    阿簟纳闷他突然的怅然“郎君”

    王羡“我没事。” 只是原本火热的一颗心,像是被人骤然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他年纪都这般大了。

    想到这里,王羡又不住莞尔,想笑。笑自己刚刚那没话找话的模样。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学什么毛头小子的作派呢

    他并不否认自己对慕朝游是有些淡淡的,模糊的好感的。只是他从未想过将这好感发展下去。所以哪怕对慕朝游有好感,他也未曾着意打听过她的消息。

    他年纪不小了,早已过了执着情情爱爱的时候,就这样坐着说说话,内心便已然十分平和和富足。

    话是这么说的,但一路上,撩起车帘,看那人来人往,看秦淮河上的落日熔金,见道旁清翠的橘树,见远处的敬爱寺塔顶。晚风拂过人面,还是忍不住扬起唇角。

    平日里所见怪不怪的景致,今日再看却处处新奇,令人不自觉就要笑。

    大抵是心情好了,看什么唇上都要带三分笑意。

    王羡果如他临别所言,没过几日,又再次光临了魏家的酒肆。

    酒肆生意重回正轨,慕朝游每天忙得脚不点地,很少能竭心去招待他。

    但王羡能自得其乐。

    每日晌午来,点上一两样酒菜,和身边的酒客说说笑笑,一坐就是一下午。

    男子眉眼弯弯的像亭亭的星月,唇角含笑,乌发闲散地半拢着,支着腿,青袍逶迤在地上。

    王羡喝得不多,和刘俭等人比起来可算十分克制,只唇瓣略沾点酒水。

    每当慕朝游百忙之中抽空见他怡然自得的模样,实在很难不感到嫉妒。

    王羡曾对她承认过,他是白身,无官无职。

    每天就是躺在家里睡大觉,驾车去城郊游玩,要么就是去拜访自己那几位身居高位的好朋友,和他们闲来执麈论道。

    王羡来得频繁了,这些时日刘俭又不见了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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