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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小说网 www.zhuzhu.la,烟雨朦朦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忽然间,我觉得我有满心的话要向爸爸诉说,是了,我明白了,爸爸是特地回来听我说的。我向他迈进了一步,扶着钢琴以支持自己发软的双腿。我有太多的话要说,我要告诉他我内心的一切一切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挣扎的又叫出一声:“爸爸!”可是,爸爸不再看我了,他的眼光已从我身上调开,同时,他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窗子,轻飘飘的向窗外走去。我一惊,他要走了吗?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怎么能就这样走呢?他这一走,我如何再去找到他?如何再有机会向他诉说?不行!爸爸不能走!我绝不能让他这样走掉,我要把话说完才让他走!我追了上去,急切的喊:“爸爸!”爸爸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继续向窗外走去,我急了,扑了过去,我喊着说:“爸爸!你不要走,你不能走!我要告诉你我要告诉你”我嘴唇发颤,底下的句子却无论怎样也吐不出来。心里又急又乱,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而爸爸已快从窗外隐没了。“不!不!不!爸爸,你不要走!你等一等!”我狂叫着:“我有话要告诉你!”急切中,我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一把抓住爸爸的衣服。好了,我已经抓牢了,爸爸走不掉了。我死命握紧了那衣服,哭着喊:“爸爸,哦,爸爸!”我抓住的人回过头来了,一张惨白的脸面对着我,一对大而无神的眸子正对我凄厉的望着,我浑身一震,松了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这不是爸爸,是如萍!我退到钢琴旁边,倚着琴身,瑟缩的说:“你你你”如萍向我走过来了,她的眼睛哀伤而无告的望着我,我紧靠着钢琴,如萍!她要做什么?我已经失去书桓了,你不用来向我讨回了,我早已失去了,我咬住嘴唇,浑身颤栗。如萍走到我面前了,她站定,凝视着我。然后,她张开嘴,不胜凄然的说:“依萍,你比我强,我不怪你,我只是不甘心!”

    “如萍!”我轻轻的迸出了两个字。

    “我不怪你,”她继续说:“我真的不怪你,你对我始终那么好,我们一直是好姐妹,是不是?”

    我咬紧了嘴唇,咬得嘴唇发痛,哦,如萍!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们为什么要玩弄我?为什么”

    她继续向我走过来了,走近了,我就能看到她脸上的血污,血正从她太阳穴上的伤口中流出来,鲜红的,汩汩的,对我的脸逼过来,我转开头,尖声的叫了起来。于是,一切幻景消灭,我面前既无爸爸,也无如萍,却站着一个我再也想不到的人何书桓。“哦,”我深深的吐了口气,浑身无力,额上在冒着冷汗。我揉揉眼睛,想把何书桓的幻影也揉掉,可是,张开眼睛来,何书桓仍然站在我面前,确确实实的。我挺了挺脊背,张大了眼睛,不信任的望着他,好半天,才能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你你终于来了。”

    他望着我,突然咧开嘴,对我露出一个冷笑,仰仰头,他大笑着说:“是的,我来了,我要看看你这张美丽的脸底下有一个多毒的头脑,你这美丽的身子里藏着一颗多狠的心!是的,我来了!我认清你了,邪恶,狠毒,没有人性!我认清你了,再也不会受你的骗了!”我颤栗。挣扎着说:“不,不,书桓,不是这样,我不是!”他仰天一阵大笑,笑得凄厉:“哈哈,我何书桓,也会被美色所迷惑!”

    “不,书桓,不是!”我只能反复的说这几个字。

    “我告诉你,依萍,你所给我的耻辱,我也一定要报复给你!”“书桓!书桓!书桓!”我叫,心如刀绞:“书桓,书桓,书桓!”

    在我的叫声里,我能衡量出自己那份被撕裂的、痛楚的、绝望的爱。我用手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泪水在面颊上奔流,我窒息的、重复的喊:“书桓,书桓,书桓,书桓”

    “依萍,你怎么了?依萍,你醒一醒!”

    有人在猛烈的推我、叫我。我猛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室内一灯荧然,妈妈正披着衣服,站在我面前。而我,却坐在钢琴前面,仆伏在钢琴上。我坐正身子,愣愣的望着妈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真的醒了过来,还是犹在梦中。妈妈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是温暖的,我的却冷得像冰。

    “依萍,你怎么这样子睡着了?冻得浑身冰冷,快到床上去睡吧!”我头中依然昏昏然,望着妈妈,我怔怔的说:“没有书桓吗?”“依萍!”妈妈喊了一声,把我的头紧揽在她的胸前,用手环抱住我。噢,妈妈的怀里真温暖!但,我推开了她,摇晃着站起身来,侧耳倾听。“你做什么?”妈妈问。

    “有人叫我。”我说。“谁?”“书桓。”“依萍,”妈妈试着来拉我的手:“你太疲倦了,去睡吧,现在已经深夜一点钟了。”

    可是,我没有去睡,相反的,我向窗口走去。窗外,雨滴在芭蕉叶上滑落,屋檐上淅沥的雨声敲碎了夜色,围墙外的街灯耸立在雨雾里,孤独的亮着昏茫的光线。我倚着窗子,静静的倾听,雨声,雨声,雨声!那样单调而落寞。远远的偶尔有一辆街车驶过,再远一点,有火车汽笛的声音,悠长遥远的破空传来,我几乎可以听到车轮驰过原野的响声。

    “依萍,你怎么了?”妈妈走过来,担心的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夜色里有些什么使我心动,我倾听又倾听,一切并不单纯,除了那些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声音,来自不知何处。我轻轻的推开了妈妈,向门口走去,妈妈追上来喊:“你干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书桓在外面。”我低低的说,彷佛有个无形的大力量把我牵引到门外去,使我无法自主。走到玄关,我机械化的穿上鞋子,像个梦游病患者般拉开了门。妈妈不放心的跟了过来,焦急的说:“深更半夜,你怎么了?外面下着雨,又那么冷,你到底是怎么了?”是的,外面下着雨,又那么冷。我置身在细雨蒙蒙的夜色中了。穿过小院子,打开大门,我走了出去?溆昶嗣妫珥竟牵也皇て渖酢5敛挥淘サ模蚁蚰墙值频闹酉峦ィ缓螅揖投uu恼咀牛宰永锸锹楸缘模蚁肟蓿窒胄Αt诮值葡拢窦父鲈虑澳歉鐾砩弦谎问榛敢性谥由希癖欢に涝谀嵌话悖欢膊欢呢19拧挥写暌拢淮偶ぜ锌耍乓铝欤植逶诳诖铩挥腥四苤浪丫玖硕嗑茫值普丈涞墓饷11拢汕逦目吹接晁铀傅呐u16锪髁讼吕础慕廾希羌馍希撬<锌艘苍谟晁牧芟聪律磷殴狻5乒庀拢牧成园壮了啵谘劬锶瓷了缸乓荒n袢鹊摹好偷墓狻?br>

    我站在家门口,隔着约五步之遥,和他相对注视。雨雾在我们中间织成了一张网,透过这张网,他鸷猛的眼光却越来越强烈,锐利的盯在我的脸上。我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停在他的身边。有一滴雨水正从他挂在额前的一绺头发里流下来,穿过了鼻翼旁边的小钡,再穿过嘴角,悬在下巴上。我机械化的抬起手来,从他下巴上拭掉那滴雨。于是,他的手一把就捉住了我的,我站不稳,倒向了他,他紧揽住了我,眼光贪婪的、渴求的、痛楚的在我脸上来来回回的搜寻。接着,他的嘴唇就狂热的吻住了我的眼睛,又从眼睛上向下滑,吮吸着我脸上的雨和泪。他的呼吸急促而炙热。他没有碰我的唇,他的嘴唇滑向了我的耳边,一连串低声的、窒息的,使人灵魂震颤的呼唤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依萍!依萍!依萍!”

    我浑身抖颤得非?骱Γ砹锒氯牛桓鲎值纳舳挤2怀隼础昧街皇峙踝×宋业耐罚邢傅耐盼遥缓笏樟搜劬Γ萄柿艘豢诳谒训乃担骸耙榔迹阄裁匆隼矗俊?br>

    “你在叫我,不是吗?”我凝视着他说。

    “是的,我叫了你,但是你怎么会听见?”

    我不语,我怎么会听见?可是,他竟然在这儿,真的在这儿!他叫过我,而我听到了。哦!书桓,既然彼此爱得这么深,难道还一定要分开?我仰视他,却说不出心中要说的话。我们就这样彼此注视,不知道时间是停驻抑或飞逝,也不知道地球是静止抑或运转。好久好久之后,或者只是一刹那之后,他突然推开了我,转开头,痛苦的说:“为什么我不能把她的影子摆脱开?”

    我知道那个“她”是指谁“她”又来了“她”踏着雨雾而来,立即隔开了我和他。我的肌肉僵硬,雨水沿着我的脖子流进衣领里,背脊上一阵寒栗。

    何书桓的手从我手上落下去,转过身子,他忽然匆匆说了一句:“依萍,祝福你。”说完,他毅然的甩了甩头,就大踏步的向巷口走去,我望着他挺直的背脊,带着那样坚定而勇敢的意味。我望着,牙齿紧咬着嘴唇。他走到巷口了,我不自禁的追了两步,他转一个弯,消失在巷子外面了。我的嘴唇被咬得发痛,心中在低低的、恳求的喊:“书桓,书桓,别走。”

    可是,他已经走了。妈妈带着满头发的雨珠走过来,轻轻的牵住我,把我带回家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我用手蒙住脸,好半天,才疲倦的抬起头来,玄关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份日历,十二月十四日。我望着,凄然的笑了。

    “十四日,”我低低的说:“他是来告别的,明天的现在,他该乘着飞机,飞行在太平洋上了。”

    明天,是的,十二月十五日。

    我披上雨衣,戴上雨帽,走出了家门。天边是灰蒙蒙的,细雨在无边无际的飘飞。搭上了公共汽车,我到了松山。飞机场的候机室里竟挤满了人,到处都是闹嚷嚷的一片,雨伞雨衣东一件西一件的搭在长凳上,走到哪儿都会碰上一身的水。我把雨帽拉得低低的,用雨衣的领子遮住了下巴,杂在人潮之中,静静的,悄悄的凝视着那站在大厅前方的何书桓。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打了条银色和蓝色相间的领带。尽管是在一大群人的中间,尽管人人都是衣冠齐楚,他看来仍然如鹤立鸡群。我定定的望着他,在我那么固定而长久的注视下,他的脸变得既遥远而又模糊。他的身边围满了人,他的父亲、母亲、亲戚、朋友有一个圆脸的年轻女孩子,买了一串红色的花环对他跑过去,她把那花环套在他的脖子上,对他大声笑,大声的说些祝福的话。他“仿佛”也笑了,最起码,他的嘴角曾经抽动了几下。那始终微锁的眉头就从没有放开过,眼珠可惜我的距离太远了,我多么想看清他的眼珠!不知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清亮有神?

    扩音器里在通知要上机的旅客到海关检查,他在一大堆人拉拉扯扯下进入了验关室,许多人都拥到验关室的门口和窗口去,我看不到他了。我走到大厅的玻璃窗前,隔着玻璃,望着那停在细雨里的大客机,那飞机在雨地里伸展着它灰色的翅膀,像一个庞大的怪物,半小时之后,它将带着书桓远渡重洋,到遥远的异国去。以后山水远隔,他将距离我更远,更远了。

    他走出了验关室,很多人都拥到外面的铁丝栏边,和上机的人招呼,叫喊,叮嘱着那些我相信事先已叮嘱过几百次的言语。我株守在大厅里,隔着这玻璃门,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上机的旅客向着飞机走去了,一面走,一面还回头和亲友招呼着。他夹在那一大群旅客之间,踽踽的向飞机走去,显得那么落寞和萧然,他只回头看过一次,就再也不回顾了。踏上了上机的梯子,在飞机门口,他又掉转身子来望了望,我看不清楚他的眉目,事实上,他的整个影子都在我的眼睛里变得模糊不清了。终于,他钻进了机舱,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飞机起飞了,在细雨里,它越变越小,越变越遥远,终于消失在雨雾里。我茫然的站着,视线模糊,神志飘摇。人群从铁丝网边散开了,只剩下了凄迷的烟雨和空漠的广场。我泪眼迷离的瞪着那昏茫的天空,喃喃的念:“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事实上,在没有隔山岳的时候,我们已经是“两茫茫”了。大厅里的人也已逐渐散去,我仍然面对着玻璃窗,许久许久,我才低低说了一句:“书桓,我来送过你了。”

    说完,我喉咙哽塞,热泪盈眶。慢慢的回过身子,我走出了松山机场,所有的出租汽车都已被刚才离去的送行者捷足先得。我把手插进雨衣的口袋里,冒着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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