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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让他这么跑了,你就该扑上去抓住他。他受了伤,根本挣脱不了。〃走上岸的时候,陈果忍不住抱怨。

    "但并不是没有收获。"我说。

    梁应物把我送回友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倒头便睡。

    一夜乱梦,有梦到天崩地裂,世界毀灭——这想必是受到海底人灭族消息的影响;也有梦到水笙和苏迎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迅即被山一样高的海啸吞没——这一对眷侶的美好时光,不知还能有多久,?最后一个梦,是我在漆黑冰冷的水中挣扎,水中有一张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孔,它们环绕着我,像是在对我说话,但什么声音都沒有。我被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后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久,才慢慢地从那糟糕的感觉里挣脱出来。

    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是昨夜水笙不肯说的那个危险之地吗?我忽然之间有一种预感,我终会去那里的。

    我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呼吸缓下来,恢复正常。按照我在报社请的假,我大概还能在日本待七天,最多不超过十天。这段时间里,我和林贤民先生聊聊天——我觉得他的故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还要把曰本灾后报道一篇篇写出来,最后,等待梁应物这里的新动静。

    我想新动静会很快,也许今天,就会有新的变异生物被捕捉到呢。我想了一会儿,懒懒地爬起来洗漱。已经过了早餐时间,送餐的护士大概知道我昨晚回来晚,并沒吵醒我。打了个内线电话请护士把早餐送来,两分钟后门就被敲响了。〃嗵嗵嗵嗵。〃又急又响。我讶异地幵门,并不是护士送餐,而是林贤民。

    我从沒见过这样子的林贤民:头发乱成一团,眼睛里满是血丝,鼻翼一翕一张。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他进来,反手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只能来你这里了,只有你能理解我,要是让医生看见,会以为我又疯了。"说完这句话,他就幵始哭起来。"别哭,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幵始还努力克制着,很快就痛号起来,那模样,像是至亲死去了一般。

    我心里惴惴,该不会是真疯了吧。门又被敲响,这回是送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是谁在哭?〃她问。

    我一回头,林贤民已经不在椅子上,而是躲进了厕所,但哭声还在继续。我犹豫了一下,说:

    "哦,没什么,林贤民先生想起了件伤心事,哭一会儿就好了。"有点混乱的语法让护士狐疑地往厕所方向看了一眼,鞠躬离开了。林贤民在厕所哭了很久,并且把门反锁。我想了想,索性先吃早餐再说,只要里面还有哭声,应该出不了大事。到我把早餐吃得差不多了,厕所里传出晔晔的水声,然后洗了把脸的林贤民总算幵门出来了。

    〃世界毁灭了。〃他当头一句,把我吓了一大跳。细细问来,原来是他小说中的世界毁灭了。

    "全毁了,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最终都是一个结果。都不存在了。〃他哑着嗓子说

    我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把小说里的世界写死了,却伤心成这样。我能理解作家有时会被小说中的世界操控,但落在林贤民头上,怎么都让人觉得太夸张。

    "孕育生命的深渊在沸腾,天上所有的眼睛一齐睁开,然后层层疊叠地向深渊压迫。终于他们和深渊合在了一起,整个世界重新归于混沌,然后巨大的爆炸,我明白了,那些眼睛,都是一个个不同的世界,它们原本生生灭灭,可当这最后一刻到来,它们挤压碰撞,最终和深渊相合,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崩毁,曾经在这时间空间里存在过的种族,都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我想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整个医院里,大概只有我认真地读了他的小说,哦,是读了-部分。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林贤民突然瞪大了眼睛看我。"这是你笔下的世界,你千万不能搞混了。"我严肃地告诫他。就算是真正的作家,因为写作而得精神病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他。〃可是,我真的感觉到,这些蝌蚪人的故事,还有他们生存的世界,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从我心里复苏的,或者是某个声音吿诉我的。总之,他们就在那儿。像这次的大毀灭也是一样。昨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我还在想着,会有更多更精彩的故事呢。但忽然之间,破灭就降临了,整个世界就这样全毁了。这是我想出来的吗?可我自己怎么沒有可准备呢,就这么突然在脑袋里冒出来了?"

    "这就是灵感呀。""我可不要这样子的灵感!"他囔囔着。"总之,好故事,都有自己的生命,这是好事。〃我安慰着他,心里却忽然想到了海底人世界的毁灭,何其相似啊。但这应该是巧合吧,蝌蚪人和海底人,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而且蝌蚪人那个绚烂的世界,也显然和海底世界是不同的。

    〃我真的怕,我被吓到了。那多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真的?都在说,二。一二年是世界末曰,玛雅人的历法只到明年的十二月,sp个时候,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会不会也像蝌蚪人的世界一样,突然毀灭?"

    我苦笑:"会或者不会,其实并沒有意义,死亡总有到来的时候,我们只能接受。"

    林贤民一直在我的房间待到中午。离幵的时候,他说他不准备把这个结局写出来,也不准备再想其他的结局。他的作家之路,因为这样的打击,而宣布就此中止了。

    午饭的时候,梁应物打来电话,说新的变异生物来了,有点儿意思,问我要不要去看。我当然说要。他说陈果下午会来接我。

    我电话里问他是什么样的生物,他不肯说,让我到了自己看。三点多,陈果的车到了。她神色女口常,一点儿都看不出受昨晚事件的影响。

    这令我对她高看了一眼,也更警惕了几分。到了南相马医院,还没进那幢特殊的大楼,远远地就听见了里面的暄闹声。到了门口,我瞧见一群高鼻深目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前方是几个自卫队员,其中一个是军官,他正在向这群外国科学家们解释着什么,我瞥见桂勇也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陈果。梁应物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陈果就离幵了。"走,带你去前头看看。〃他说。我跟着他从人群旁绕过,自卫队员守在一个房间的门口,梁应物领我进去,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阻拦。

    一进门,看见眼前的布置,我就恍然认出,这就是最早那组照片中,零号被存放的场所。

    现在,那个大型的透明无菌恒温空间里,正摆着一具我从未见过的奇怪东西。

    这东西长着一颗猴子脑袋,脸上覆着黑毛,头顶内陷,脖子细长,躯体上有鳞片,上肢是爪下肢有蹼。它仰天躺着,目测身高一米四到一米五之间。

    这是由猴子突变来的吗?怎么会突变成这副模样呢?而且这样子,真是眼熟啊。玻璃房外,也有自卫队员看守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梁应物说。

    "怎么说?"

    "今天一早送来的,说是自卫队捕获的。但送来却并不让研究,说有命令,很快就要送到日本军方的实验室去。夕卜面那群人就是抗议这个,根据原本的约定,大家该都有权研究,并且共享研究成果。现在只能看不能吃,都急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运过来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当然这是在日本,终究是日方说了算,他们再闹f应该也没什么用处吧。或许是运来之后,发生的什么事情让日方改变了主意?丨,

    梁应物却不接这个话,问道:"你看这东西,有什么想法没?听出他语气,我进一步确认了自己

    刚才的联想:"我在想它怎么会这样像河童。"的确是像,相比起无甲龟来,这个的相似程度要高得多了,尤其是头顶上那个碗状的凹陷,这是日本传说中河童最显著的标志。"而且〃我来回走了两遍,从各个角度仔细看,一丝一缕的疑惑从心底钴出来,越聚越浓。"它是死了吗?〃我问。"应该是,我们不能对它作任何的检测,但它就这么一天没动过。"梁应物说。,就奇怪了,它是怎么死的呢,沒看见伤口啊。〃"我们出去吧。〃我要再说,梁应物打断我,把我拉了出去,避过抗议的科学家们,走到楼外。"看来你也觉得有问题。"他说,"很难解释这东西是哪种生物突变而成的。

    生物突变具有任何可能性,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不确定性。所以向着特定外型突变,反倒难以理解了。它太像河童了,这不对劲。"

    抗议的生物学家是什么看法,他们最专业,难道没有疑问吗?〃我问。

    "他们不了解日本神话?不知道河童是什么。所以他们没有疑问,只以为又是一次伟大而不可思议的生物奇迹,所以对日方的做法非常不满。〃

    〃而且沒有枪伤,也沒有利器的伤口。这东西一看,攻击性就要比无甲龟强多了,怎么能这么毫无伤痕,完完整整就捕获了呢?看上去它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躺着,像是睡死过去一样。"我说,"关键他们现在又不让其他人碰,很可能有问题。"

    "我的判断和你一样。如果这真的有问题,si5就是个饵。〃梁应物说。"你是说?〃"零号和无甲龟先后被窃,这里面〃梁应物冲身后方向指了指,"这里面有情况。"梁应物并没把话讲透,但我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如果这两者的失踪之间有联系,那么线索,就只能从两者的共通点来寻找。也就是说盗走这两样东西的人,必须有一个渠道,能知晓两者的存在。零号还好说,经手的环节很多,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无甲龟就不一样了,相信直到失窃之后,日方才知道这么回事,更别说其他方面了。其间的环节简单清楚,排除我自己,就只有何夕和桂勇团队了。

    看上去桂勇团队是嫌疑最大的,但这很难让我相信,且看先前他挤在人群里的样子,不像是正被日方调査,多半已经被排除嫌疑了。

    如果不是桂勇团队,或者一时难以确定,其实换一个思维,可以把共通点扩大到整个环境。也就是梁应物指的这幢楼。

    零号在这幢楼里存放,被研究了好一阵子,无甲龟的消息也在楼里流通过。相信桂勇这些科学家在开会商量的时候,不会有太高的警惕性,楼里的可人都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偷听到。甚至以我刚被陈果放了窃听器的经历,也许附近的有心人也能通过高科技设备监听到。

    这样,尽管依然不能确定是谁,但足够画一个圏了。以这幢楼为中心的一个圏。

    "这么说来,果然是饵,很聪明的做法。那么恒温室里的那具河童,可能是某个蜡像师的作品吧。"

    这具河童在楼里放了一天,足够会令偷走零号和无甲龟的人收到信息。如果它继续偷盗突变生物,那么这具河童就将会是它的目标。当它动手的时候,也就是设局者收网的时候。

    梁应物点点头,说:"一旦河童被送到军方的实验室,那家伙再神通广大,想要偷出来怕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它所能利用的,就只是现在这一段时间,以及送去实验室的这段路途。这是在逼它现身。我想,日方并不会给这个未知的对手太多时间准备。这具河童是不会留在这儿过夜的。"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钟,不测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们的日本同行,反应很迅速啊。"我说。这计谋说起来并不算多出奇,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要点,制订计划,还是非常不容易的。再说,能起到作用的,往往都不是奇谋。"可惜这河童做的次了点儿。"梁应物微笑着说。"估计日方并沒有指定形象,只要求做个栩栩如生的怪物,最近河童的传闻又这么多,蜡像师就拿此作为样本了。〃既然判断这是个陷阱,我们两个当然哪里都不去,就待在现场等着好戏开场。那些科学家抗议了一阵,见没有结果,也就各自散去。桂勇看见我们,还过来聊了会儿,抱怨这么个无比宝贵的研究对象放在面前,竟然没办法动,日方要吃独食,太过分了云云。

    一共有五名自卫队员在场,抗议者散去后,又走了三个,只剩下两人在看守。但我出去转了一圏,从医院内部到外面的街道上,至少十几个可疑的来回走动的便衣。还看见了两台一直停着的坐着人的车。相信外围布控,更不止于此。只是在我看来,这些便衣"便"得并不够隐蔽。倒不是装得不像,只是现在官方公布的辐射指数一天胜于一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这次事故会不会比当年的切尔诺贝利更严重,街上空空荡荡行人寥寥。现在忽然行人密度增加不少,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一直到傍晚五点,都没有一点儿动静,把河童运走的车来了。看见那车,我就觉得,这做的会不会太明显了。这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小厢式货车,货厢放了河童后,都不一定还能装得下人,多半就只副驾驶位置还能坐上一个。

    "真是尽一切可能创造便利条件啊。"我说。"那也没办法,从前两次的例子来说,那家伙都是用的巧劲,要么迷魂,要么翻窗而入偷窃,从来沒有正面突破。要是来辆防弹运钞车,说不定它根本沒法下手。我敢说如果快到目的地还没发生事情,这车说不定会熄火,临时停车检修。"

    "我可不觉得,你是没见监控里它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ii物,我看一个班的特种兵上去,不用枪的话都得给它放倒。现在搞这么辆车来,反倒弄巧成拙,让它起疑心。"

    梁应物抱着手,用看戏的口气说:"看看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行动。,,很多时候,当你觉得智珠在握的时候,事情却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了。发生的时候,小货车停在医院门前,司机没下车,副驾驶也没人。货厢的门打开着,河童被简单地裏了两层白布——那感觉真像裏尸布,一名自卫队员横抱着它,从楼里走出来,另一个则在五六米外保持警戒。围观的生物学者们则对这种粗暴对待样本的方式颇有微词,正在指指点点。外围,我曾注意到的两辆车,一辆已经不见了,另一辆则点着了火。那些疑似便衣们,也错落有致地保持着阵型。

    那名抱着河童的自卫队员,在离货车还有几米远的地方,突然摔倒。没有可理由的摔倒,就像是自己不小心脚软一样。能看出他试图保持住重心的努力,然后倒在地上,河童脱手!这绝不是他故意摔的。我和梁应物本来远远地跟在后面,还在医院的院子里走着?这时赶忙快步向前冲。河童在地上翻滚,跌到的自卫队员在第一时间爬起来,身手利落,另一个自卫队员也在向前跑。然后,这两个人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住了,包括我和梁应物。因为那河童在滚了两下之后,竟自己站了起来。它还裏着那白尸布,但就这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白布飘荡起来。这时并没有风,白布却自己打开了,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白布从河童身上除去。

    露出河童的脸,露出河童的身躯。

    无比狰狞。这河童竟是活的!我和梁应物认定,这河童肯定是假的,是日方做出来的蜡像或其他什么模型,只为了引蛇出动。我们在等待着那家伙以某种方式横空出世,将河童抢走。

    可河童活了。这是怎么回事!足足有一秒钟的时间,没有可人能作出有效的反应。然后就听一声大喊。这大喊是河童发出来的。是一句日文。

    可是河童的嘴并沒有张幵,它的眼睛也没有张幵,我猛然意识到,河童的姿态没有一点儿改变,就像是还躺在透明保温箱里一样,只不过由卧姿变成了站姿。这不正常!

    它喊的那个词,是"圏套"。我居然听懂了,嘿。然后河童就再次倒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头颅断裂,滚在一边。断口处白花花一片,的确是蜡像没错。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又快又急,我的心里经过了几个波折,一次接着一次地把之前的判断推翻。河童是錯像,是死物,又怎么能站起来,又怎么能发出那声大喊?还是说那看起来白花花的蜡,其实另有玄虚。脑子里念头急转,我和梁应物又紧着步子向事发地跑?也就十米远了。那个刚爬起来的自卫队员,忽然伸手往身侧一抓。那里分明空空如也,但他却睁大着眼睛往那他什么都沒有抓到,那动作颇为可笑,但脸上却非常紧张,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是什么?〃我沒听明白,问梁应物。"有东西,看不见的东西。〃梁应物边跑边回答。

    "哪里,哪里?〃另一个自卫队员大喊着。他们两个沒人去管倒在地上的河童,这彻底证实了河童的确是假的。

    那么刚才

    这是一眨眼间发生的事情,离河童从地上直立而起,只过去了不到十秒钟。

    离自卫队员的惊慌大喊,只过去了两秒钟。周围的许多〃路人〃都停下了原来的事情,或往前或退后,更多的是茫然站着东张西望。一切仿佛静止了,不,是电影中的慢放镜头。这给人一种预感,现在的缓慢,酝酿积累着能量,剧烈的爆炸将在下一刻到来。又过了一秒钟。一个面向这儿,刚刚放缓了脚步,正在犹豫该走该停的中年男人,身体突然向侧后一仰。那种样子,活像被人撞了一下。这男人"啊〃地大叫,踉跄退了一步。他被撞得很厉害,退一步根本稳不住,眼看要仰天摔倒。他腰上使劲一扭,整个人顺着冲力转了一百八十度,风衣飘起来,他的右手从风衣里伸出,赫然握着一把枪。

    "乒!〃枪声响起。枪声中,我隐隐听见一声低号。

    可是,并沒有想象中的,空荡荡某处突然迸出血花,某隐形人负伤现形的情形出现。

    一连串严厉的训斥声从不远处另一个路人的嘴里冒出来。那赫然就是先前负责向生物学家们解释的自卫队军官。

    他在大骂不能随意幵枪,这里有平民。然后便衣们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保持现场,封锁周边,一连串的命令从军官的嘴里发布出去。"我好像闻到有血腥气。"陈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旁边,"我鼻子很灵的。""它受伤了。"梁应物说,"我去看看那边地上。"说着他就要往风衣男被撞的地方去,可能想摸摸地上有无透明的血迹。我一把拉住他。

    "别上去,要封锁现场了,现在不走走不了了。〃"现在走能去哪里?〃梁应物不解地问我,突然恍然问,"你有线索?""模模糊糊,想不清楚,我得想一想,我们先离开这儿。"我说。封锁的指令虽然发出,但现场还处于混乱中,那些执行指令的自卫队员,又都穿着便衣,效率更低一些。我们沒费多大工夫,就溜出了这个街区。〃你想到什么了?"我们在一个自动售货机前停下,梁应物问。我没有立刻回答。灵感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现在正努力抓着灵感的尾巴,试着要往回拽。到底是刚才的哪个细节,让我有这种似悟非悟的感觉呢?是那扑空的一抓,是那向着空气里的一枪?顺着这线索往前,那突然站起来的河童,那慢慢掀开的白布,就像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手。隐形人!刚才现场发现的种种,让我直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这本无稽,但现在这一串细节一整理,非隐形人不能解释。欧美有好几个研究小组在研究隐形材料,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这利用的是光学原理,让光在照到隐形材料时发生偏折,使原本被材料或穿着材料的人后面的景象,在材料上显现出来,从而达到透视及隐形的效果。我看过一些图片,叹为观止,仿佛透明人。但透明人的透明,还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样子,也许站得远会被忽略过去,就在眼前的话,目前的研究进展,离真正的隐形还有差距。更何况那一枪像是打中了,却依然没有打破隐形,这就表明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绝不会是穿着什么隐形衣。那会不会是非人呢?非人的能力各种各样,既然变色龙的表皮细胞能对光作出反应,难说有哪一个非人会进化出进一步的能力,让自己变得透明。快抓到了,快抓到了。我的脑袋飞快地转着,这时传来一声尖厉的轮胎摩擦声。我回头一看,两个街口之外,一辆白色轿车转出来,弯拐得太大,差点儿撞上街沿。连刹车带转方向盘,才重回正途。

    白色马自达。"是"话到嘴边,我把人名字给忘了,急得跳脚"追上去追上去,车里是那个魔术师。""魔术师?"梁应物皱眉。"全奉诚?"陈果问。

    "对对。"我一边说着,一边向马自达远去的方向跑。"我去开车。"陈果倒也利落,眼看白车就要没影了,顾不上问究竟,就往医院的方向跑。但终究是赶不及。我和梁应物追出一条街,就停下来喘气,马自达直直地消失在路的尽头。歇力的时候,我把全奉诚的事说了。梁应物也知道这个人,多半陈果汇报过,所以我只点了点,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通常如果不是很熟的朋友,或者自身的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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