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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小说网 www.zhuzhu.la,夜合花 上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能紧紧挨着他。

    一样被埋在雪里,他身上衣物也没比她多到哪儿去,身躯却还是暖的,不是她脸皮厚、不害臊,硬要紧挨他,实在是冷到受不住他要抱着她睡,此时此刻,她最渴求的也不过如此。

    “吃吧。”他低柔劝哄,将那鲜红之物掰下一小块,送近她唇边。

    她迷迷糊糊,神识几要离体,不晓得自已有无张嘴,只觉口中忽而漫开一股微腥的甜味,唾液把那股味儿渐渐融合,顺喉咽下。

    那味儿甫流进喉中,她的口、喉、胸、肺立即生起微妙的暖热,直至胃袋。

    “乖,再吃些,阿实,慢慢吃。”

    男人声嗓隐隐藏魔,能勾人神魂的魔。

    她她想讨好他,她好听话,她一直好乖,只有爹喊她“阿实”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谁这样喊她

    男人极有耐性地喂食,而她也很努力把每小块喂进口中的东西咽进肚里,吞得越多,体内越热,她渐渐感觉血液流动起来,流向手指、足尖。

    “阿实真乖。”她被一双男性臂膀搂住。

    他的胸膛靠起来好舒服,她满足般叹息,不知道自个儿像个讨怜爱的娃儿,小脸不断在男人胸前和颈窝处蹭动。

    然后大掌轻轻按住她乱晃的小脑袋瓜,他掌心对在她头上的百会穴。

    “睡吧,什么也别想,好好睡吧。”

    头顶心热烘烘,热到微微泛麻,那股气从头直灌而下,好似每根发丝都在冒火,被注入强大的生命力,她心口发烫,口鼻中喷出的气都漫开团团白烟。

    她略扬脸蛋,眼皮颤动,由下往上觑着,见他散乱着乌发、两道墨眉和长睫儿都沾着细雪,却半点也不愧狈,两颊还白里透红呢她不禁要叹,怎有人能一直这样好看,身处劣境也不改其颜?倘若他活到了七老八十,应该仍是好看的吧?

    “公子那时也也好看很好看哪”

    陆芳远以为她意识不清才胡乱呢喃,他笑笑,顺着她的话不经心问:“那时是何时?”

    “是狼群,好多狼它们饿极了,有陷阱,孩子掉进去我爹爹也掉进去,狼群就在底下公子拉我爹上来,那时是那时”

    语音低微,而后静止,她脸蛋一歪,抵着他颈窝昏睡过去了。

    陆芳远收回放在她百会穴的掌,改而轻扣她的双腕,探着——

    值得庆幸,她的脉象逐渐明朗,肤温也已转暖。

    终子,他垂下双目,凝视小姑娘那张肉肉嫩嫩的娃儿脸。

    此际的她,坠进深幽幽的黑乡中,沉睡的脸容脱不去稚幼,仿佛很无辜不,不是仿佛,她原本就相当、相当无辜,无辜遇上他,无辜遭牵扯,无辜被喂食那块他费尽千变万苦才弄到手的千年‘血鹿胎’

    “原来当时那位大叔,身旁还跟着你这个小彪女儿。”

    他眼神晦暗难明,以衣袖拭去她发丝和额面上的白雪和水气。

    “你还能去哪里?”他勾唇低问,并无须她作答。

    当他发现她原本鸦黑的发丝在棱石清光下闪过似有若无的紫辉时,双目眯了眯,笑弧略浓,一手贴抚她的嫩颊。

    他面庞有些复杂,柔声再问:“阿实,除了‘松涛居’,你还能去哪里?”

    她拚命跑向那座大土坑,她要去那里。

    奋力迈开脚步,她跑得气喘叮叮,跑得满脸的汗,还有满眼、满腮的泪。

    土坑原本是猎户们挖来设陷阱捕野猪用的,自从几个小村子连续遭狼群骚扰“松涛居”来了人马接手布防后,土坑在五天内便被挖得既深又宽,方圆百里内的老弱妇孺全被圈在一处保护,并被再三地反复叮咛,绝绝对对不能接近土坑,那是用来逮狼的。

    第一批数量惊人的狼群成功被诱进陷阱的这一天,他们却告远她,她家的爹也陷在土坑里!

    怎会这样?!

    “不就牛大娘家那个成天惹是生非的小子!牛叔一过世,谁还管得上他?也不知那小子怎么摸到土坑边,没留神就被一头往上死窜的饿狼给扯了下去,你爹一看,抓着把猎刀就往底下跳!”

    懊死的小牛哥!一定是好奇心作祟,大人不要他闹腾的事,他越要闹!

    可恶!可恶!她这辈子再也不跟他说话!她只跟大牛哥要好,再也不理那只死小牛、臭小牛、烂小牛!

    有谁拦着不计她再靠近,然后跟那个跑去把消息知会她的村人吵起来。

    “你把樊家小丫头带来这儿干么?这不又添乱吗!”

    “添哪门子乱?樊叔是她爹亲,都出事了,还不让人知道啊?!”

    她心脏咚咚跳,吓死了,急死了,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她耳中嗡嗡乱响,钻了个空子撒脚就跑。

    七手八脚爬上土坡,一时间腿发软,伏在土坑边上喘气,没人再来管她,也没谁留意到她,大伙儿心神皆放在受困于坑中的一大一小身上。

    她拨开掉到眼前的发丝,映入瞳中的景象计她险些昏过去。

    坑中狼只乱窜,爹臂弯里挟着小牛哥,另一手执着猎刀疾挥。

    挨在坑边的十多名壮丁纷纷朝坑内投石射箭,有两人已合力放下粗麻绳。

    “樊大叔,上来啊!”“快!抓着绳子!咱们拉你上来!”没办法的,爹就一双手,不能抛下小牛哥不管,另一手若搁下猎刀抓绳,那几头狼还不扑近了?

    她眼睁睁看着一头饿狼扑到爹背后!

    狼将两只前足搭在他宽肩上,歪着头,张嘴一咬,利齿深深咬进后颈。

    “别咬我爹!我砸死你们!砸死你们!”她又哭又喊,抓到石子就丢,也不知哪里生出的胆量,小小身子拽着那条粗麻绳就想往底下溜。

    她的想法很直接,粗糙又单纯,她想,爹腾不出手抓绳,那她有手,她可以一手抓绳,再一手将爹拽紧,如此一来,坑边上的人就能把爹和小生哥全都拉上,只是她却忘了,她手劲根本不足,力气不够,怎么拉得住人?

    四周好乱,许多声音叫喊交混。

    她两只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越来越严重,都听不清楚旁人说话了。

    然后,就在她抓到麻绳,蹭着两脚想往底下滑之时,有谁按住她的肩头。

    她被一股气劲往后扫,不禁连退好几步,坑边上一位与爹相熟的大叔赶忙扶住她。那人抓着她,扯声嚷道——

    “香实丫头,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有人救你爹来啦!你好好待着,别再添乱!那人是‘松涛居’的公子主子,他一来就把你推过来,头也没回便往底下冲!他如今出手,肯定有办法拉你爹上来的!瞧,在那儿——”

    她看到跃入狼群里的一抹身影——

    乌黑的飞发,淡青色的影子。

    那男子步似腾云,动如流水疾风。

    她看到“松涛居”的公子主子将她适才脑中所想的救人之法,完整且利落地执行,牵无滞碍。

    他一手扯着绳,一手扣住爹的上臂,此时坑边上的人合力拉绳,他顺着那力道,脚下同时旅劲,以最快之速将人救起。

    她一直记得那抹修长的男子身影

    一直记得他的青衫飘飘,和行云流水的姿态

    她又梦到阿爹受伤那一日的种种。

    心很酸,眼是泛潮,她恍恍然掀眼皮,入眼的是那张清俊到足可让人自渐形秽的男性面庞。

    他像是沉睡着,细密的墨睫安顺垂合,鼻息匀静,润嫩的唇瓣带有春风颜色,淡淡合抿,真的好看啊“我们在哪是呢?”

    她听到自个儿的声音,但感觉嘴皮并未掀动,那像似她脑袋瓜里的自喃自问。

    身子好暖和又轻飘飘的这是在哪儿呢?模糊想着,她慵懒地合起双眼,似在瞬忽间又跌进梦乡。

    “我们还埋在雪里,我抱着你睡,记得吗?”

    男子声嗓淡定从容,他甫出声答话,周遭的风突然张狂起来。她的手被一只暖掌亲匿握着,她再次张开双眸时,眼前不再是狭小得无法翻身的雪穴,他们正手牵手站在雪地里,一望无际的月夜雪原,在清亮月光下闪烁满地银辉。

    “我们我们得救了!鲍子,有人寻到咱们了?!”

    她瞠圆汪亮的眸子,开心地望向身旁男子。

    “傻阿实,就你跟我而已,还能有谁?”他弯唇笑。“他们还没寻到这里。”

    “可我们好端端站在这儿,不是吗?”

    “那是因你的元神出了窍,和我的遇上一块儿了。你和我,都不是真体,都是虚幻的神魂。”他仍旧笑,眉目沉静,毫不在乎身处诡境。

    她整个傻眼,傻怔怔望着那张带笑俊庞,好坐晌才慢吞吞蹭出话——

    “元神出窍这、这应该跟坐禅入定差不多吧?我爹说,北冥深山里其实藏着修行的世外高人,可以不吃不喝,光靠打坐就能活”

    他的拇指挲了挲她的手背,脸上表情像在赞她孺子可教也。

    “嗯,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世外高人常是盘腿坐禅,我与阿实却是偎在一块儿入定。”

    她脸蛋一热,心口跳得颇响,有些腼腆地瞥开眼看向别到。

    这一看。她面露疑惑,眨眨眼再眨眨眼,东张又西望。

    “公子,我认出来了,这里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啊!可是屋子、小比仓全都不见了不见了”

    白雪皑皑,把曾经存在的事物全部掩埋。

    她一惊,甩开他的手,迈开脚步跑向某个方位,跑啊跑,最后她扑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瞪着某到。

    “还有我爹和我娘的坟都不见了”

    男人无声无息来到她身旁,撩袍席地而坐。

    “没有不见。他们的坟只是被雪掩了,往后要祭拜爹娘,你还是可以来这儿。”

    她怔怔然,眼眶微红,没有答话。

    他陪着她静默片刻,徐慢又道:“那时我听闻竟外飞奔过去,还是去得太迟,那头狼从颈后咬断你爹的喉,虽把樊大叔拉上来了,但到底没来得及救活他。”

    泪珠子滚出眼眶,大颗、大颗滚落,嫩颊都湿漉漉了,她蜷着小拳头揉揉眼,然后转过头冲着他笑。

    “阿实很谢谢公子的。公子救了小牛哥还把我爹带上来,爹他完完整整的,没少掉一块肉,没被那些饿狼撕吞入腹我真的很感激公子。”

    他瞳心湛了湛,眼神中闪过极淡的意绪。

    她又觉腼腆,轻轻敛下笑颜,抬手搔着小脑袋瓜。“这会儿可好了,公子受阿实拖累,你虽没多今提,我也明白这次是极凶险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没人寻到咱们,然后公子跟阿实就得一直埋在雪层底下,怕是没法撑持太久。”抿抿嘴,一笑。“唉,也不晓得最后能不能活命啊”他举袖拍拍她低垂的头顶心。

    她扬瞧他,忽生一股极亲匿的情怀,很想亲近他、跟他要好。

    红着脸,她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袖角,就冲么抓着,她一颗心已跳得飞急。

    “阿实”

    “嗯?”

    “最后若能活命,你也别再一个人过活,就跟着我吧,可好?”

    她又傻怔怔了,答不出话,只会望着他发傻。

    他轻捏她嫩呼呼的腴颊,举止带宠,目中垂怜,半玩笑、坐认真道:“我要把阿实养在‘松涛居’,养得肥肥嫩嫩,然后再宰杀进补,你来吗?”

    她心肝发颤,才不是吓到乱颤,而是而是一波波暖浪打来,打得她呼息困难,五内俱震,眸子跟着又弄潮了。倘若能活,她要跟着公子,哪里都跟着他

    “和叔,那根钢针确实是公子发出的!瞧,见到公子的衣角了,他们在这儿!”

    “快啊!快挖!”

    一刻钟后——

    “啊,公子眼睫动了!脉象脉象正常!”

    “那另一个呢?”

    “还有气!还活着!被埋了整整七日,小姑娘还活着啊!”“快!快拿几张毯子来!”

    出窍的元神不知何时回到真体,她离开了那片崩雪铺成的白色野原。

    爹娘留给她的屋子,没了。

    爹娘的坟被埋在地底下,也没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子然一身,孤伶伶一个,真是醒来,她要去哪里呢?

    倘若能活,她要跟着公子,哪里都跟着他

    那是她的心底话,未说出口,却如此清晰,她听得一清二楚,唇瓣不禁微扬。

    然后,她也听到那些粗急的叫声,有人找到他们。

    所以啊所以,她樊香实最终会活下来,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而捡回一条命,公子说要养着她呢。

    他养着她。

    她追随他。

    往后,她不会再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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