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如眉黛,在将要落雨的天边连成一线。
门楼将闭的瞬间,忽而从夕阳古道外疾驶来一驾暗红色四马輜车,踏烟滚滚,飞也似地入了城。
这样华贵的輜车,在清远这般小城里并不常见,即便是钟鸣鼎食的王员外家,也只用得起两马。
细看之下,车轮上裹了厚厚的草垫,四周帘幕垂盖的严丝合缝。
“娘子再忍一忍,如今天下兵荒马乱,皇上即将入主建安城,过些时日,便会接您入京。”宛平拿过柔软的靠垫,轻手垫在女子高挺的腰腹下面。
女子扶着已然撑起的肚子,不施脂粉却依然艳光逼人的脸容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
宛平又道,“娘子临盆在即,经不起路途颠簸。皇上的意思,是要您暂时安置在这里,待诞下麟儿,时局平稳时,再亲自风光接您回建安大明宫。”
女子却是淡淡垂了眼,“陆郎呢,可也在建安?”
宛平心头一跳,“西面叛军余孽垂死挣扎,兰沧王亲征上阵,想来一时不会回京。”
“那他,可会来此地?”
马车停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前,宛平劝道,“娘子不该再念着将军,陛下对您宠爱至极,以后是要做皇妃的,若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女子冷眼一笑,妩媚众生,“这天下,哪处不是陆郎替他打下的江山,他凭何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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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里几场秋雨忽至,放晴后,碧空如洗,候鸟高飞。
临近中晌,街边的市集渐渐热闹起来。商户们揭开木门条板,摆上摊位,开门迎客。
坐落在东市街中央的怀庆堂医馆,百年的老字号的红木招牌擦的锃亮,但上头斑驳痕迹已然经历了数十年风霜,越发深刻。
二层的木制小楼,前厅开阔,摆放着一排带靠椅的凳子,供病人歇息。
紫檀小串珠的帘子往门厅两面挽起,迈过门槛在往里走,就是一整面墙的药柜。
“抓两副治咳嗽的药,你婶子的咳症天儿一凉准犯。”后街的安铁匠晃悠悠进来,熟门熟路的往柜台前一站。
“黄芪第二排四号,干姜挨着天麻…”一身水绿色的少女嘴里念念有词,正端着晾晒铺干的药材寻着次序装木屉。...